在榕牙雪域深处,一座四周尽是深渊沟壑的山与众多山脉切割开来,独伫而立,山体嶙峋,犹如蝰蛇一般缠绕,然而就在顶端,永远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像是蛇吐出金色的信子。
天气恶劣得紧,雪花连绵,寒风急骤,狂妄的风雪卷着凄厉的惨叫被山体周围无边的沟壑所吞没。
如同刀片的风生生割在一名女人的满是血污的脸上,大雪呼啸,致使她的杂乱的黑色长发与眼睫毛上都挂上了白雪粒。她的眼里满是血丝,瞳孔里倒映着触目惊心的尸体与鲜血。
悬崖边,穿着战警制服的小队成员们,几乎都躺在了血泊之中,断肢残臂,死无全尸。隶属于战警突击组第二小队的荣誉胸章,在血泊附近,这铜制的狮身轮廓沾染着血液,被风雪逐渐掩盖。
同样穿着战警的黑色制服的女人,胸前也是同样的的狮像胸章,她踩在雪地里,旁边是方才被拔下的针管。她终于无法抵挡席卷全身的麻痹感,半跪下来,一边膝盖陷入雪中,被冻成了酱紫色的双手拼命地撑在白雪之上。
血泊中,一个被扭断手脚的小战警侧着头,半边脸陷入雪里,露出的脸上苍白极了,那只眼里满是绝望与恐惧,他望着眼前依旧强撑的女人,他红肿着眼眶,他张开苍白的嘴唇,奄奄一息道:“孟队……”
被唤作孟队的女人,叫做孟柏声,是华渝市战警警会突击组第二小队的队长。
她的背后早就被子弹击中,身上也满是刀伤,听到这声呼唤,她努力地扭头,看见了那个小战警。小战警在与她的对视里,终于流下了眼泪,他似乎还想跟孟柏声说些什么。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穿破了空气,在一声消音的枪响之后,子弹将他的头颅贯穿。
孟柏声的瞳孔骤然缩小,她张着嘴,嘴角的血液干涸了,她什么也说不出,血丝密布的眼睛里,逐渐湿润。
“一切都结束了。”此刻, 一道低沉的男音伴随着军靴踏步的声音传来。
孟柏声当然知道从背后走来的男人是谁,此刻她的脸已经被冻僵,做不出表情来。
“阮鸣坤,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不算极致漂亮的脸上满是悲哀。
被叫做阮鸣坤的人把枪抵上孟柏声的后脑勺。他脸上只有一块淤青,瘦长的脸上充斥着暴戾与冷笑,就像是一只山洞里张开双翼的蝙蝠,发出了骇人的狞笑:“你父亲之前说得对,会长的位置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
孟柏声眼中的怒气和悲哀在此刻化作了嘲讽:“受到的诱惑越大,牺牲得注定越多。”
“现在看来,怕是孟队长牺牲得更多些……”阮鸣坤看向旁边战警队员们的尸体和融入雪里的血液,心里燃起一种快感。
“为了一个位置,串通罪人林娄,害死了这么多人,呵呵,阮鸣坤,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孟柏声咬牙讥讽道。
“你从始至终都在小看我,孟柏声,你从很早以前就把我当做呼来唤去的狗,恐怕连你自己都觉得习以为常了吧?”阮鸣坤冷冷道。
“将器重当做使唤,你可真让人寒心,”孟柏声看着他,嗤之以鼻道,“你在1926的时候,把守护华渝喊得比谁都嘹亮,到头来,却害死自己人!”
“别跟我提1926!”阮鸣坤突然怒起,一脚将孟柏声踢翻,蹲下身子揪住她的头发在她耳边狠狠道,“全能者才能成为战警警会的会长,这狗屁规则,现在就让它跟你亲爱老古董父亲一起见鬼去吧!不过幸好,狄扬死了,这或许就是神他老人家开始在眷顾我了……果然,沧浪岛上,陆何野那家伙为了救你也葬身战场,张司南突然离开警会,当年的六个人只除了我以外还剩下了你和傅彬。神在告诉我,这是个机会!”
“傅彬永远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而且,你没资格提我的父亲!”孟柏声突然去抢夺他手中的枪支,阮鸣坤下意识抬手,却中了这虚晃的一招,孟柏声发力一脚踹中了他的肩膀,趁势扑上去,将掉落的枪支捡起,一个翻滚来到了阮鸣坤跟前,将枪口对准了他。
但就在一瞬间,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蹿动,一阵天昏地暗后,她生生地从口中吐出了鲜血,她身上逐渐失去力气。
“真不愧是警会的风云人物,1926的最佳近战者,虽然挨了麻醉枪和一点点毒药的侵蚀,但临死前的挣扎都那么有气魄,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阮鸣坤只是简单伸手就将孟柏声手中的枪拿了过来,将她踹倒在尸体堆上。
孟柏声呕出了一口鲜血,她的手心触到一股冰冷,她将视线移去,那名死去的小战警睁大着眼睛,似乎在那双眼里看见了无尽的希望——他以为他最信奉的队长一定能力挽狂澜。孟柏声心头一绞,她不忍地将手放上小战警的脸,咬着牙将他的眼皮缓缓抚下。
她的背后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小队成员留下的尸体堆,而尸体堆的背后,则是万丈雪渊。
阮鸣坤不愿意给她喘息的时间,他上前抓起她的头发,枪口重新抵上她的脑门:“我知道孟队长想说什么,说我残忍,将你们小队的人几乎大卸八块,弄断他们的手脚,可是……这些又算什么呢?还记得沧浪岛上的那场战役吗?当时陆何野其实可以逃走的,但我在这场战争开始前就给他的茶杯里放了一点东西……”
听着阮鸣坤的话,孟柏声的瞳孔逐渐缩小。
“你知道,不足以致命的剂量,但在战斗里,会成为拖垮他的致命所在。”
“混蛋!”孟柏声想要起身,但又被阮鸣坤用力将她的头摁在了雪地里。
孟柏声的眼泪开始流进了雪地中:“阮鸣坤,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的父亲,男朋友,战友,都死了,还差最后一个人,”阮鸣坤淡淡道,“你的姐姐,苏昭尹,不过你放心,她目前对于我而言,还构不成威胁,当然,仅仅是目前。”
“阮鸣坤,你记好了,要是她出事,”孟柏声咳出一口鲜血来,她擦擦嘴角,冰冷开口,“那我就在地狱等你。”
“姐妹情深啊,孟队长。被神眷顾的人只会升入天堂,我这个未来的会长送你上路的话,你应该感到荣幸。”阮鸣坤沾血的手指搭上扳机。
浑身是血的孟柏声突然咧嘴一笑,看向阮鸣坤,虚弱着,冷笑道:“像你这样的垃圾,总有一天会被唾弃,我等你死去之后,在地狱中摇尾乞怜,然而不得超生……”
“你死了,就没人知道真相了。再见了,孟队长。”阮鸣坤带着病态的笑扣下了扳机。
几乎是在刹那间,地动山摇,积雪滚落。阮鸣坤显然一惊。孟柏声感到整个身子被巨大的外力震落陡坡,在阮鸣坤迅速开枪后,她感到自己肩膀被子弹贯穿,渐渐地,往下坠去。
雪崩了。
在她与尸体堆一起落入雪渊的瞬间,她看见了头顶上的迪瓦山,高耸入云,似乎有影影绰绰的金光闪烁着。
短短一瞬,她就被大雪吞没了。
迪瓦山的顶峰,金光映衬在纯白色的面具上,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里,倒影着下方雪崩与孟柏声落入雪渊的场景。这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缓缓地转过身,任由雪花纷纷扬扬,神秘兮兮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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