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长老……”沈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结巴了一下。她见叶长老沉默着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担心他误会，便自发的解释道，“我是来记药材名字的。”

“很难记？”

“也不是，只是担心着会弄错，耽误他们治病。”

叶长老听了也没多说什么，他上前了几步到沈瑜身边来。沈瑜在每个箱子上都写了个小字条，是箱子里药材的名字。

在看到其中一个字条后，叶长老像是有些疑惑。只见他低下头好生看了看，低声道：“当归？”

“书上是这么写的。”沈瑜拿着那本《草药注记》本是想给叶长老看的，那时候才发现叶长老的目光全程都没在她身上。

只见将写着当归的箱子打开，将里面的药草拿出来看了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才又放回去。

“这是黄芪。”叶长老轻轻咳嗽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黄芪是黄芪，当归是当归，这乌龙在叶长老这里当场被抓了出来，让沈瑜一瞬间便僵住了。

“……我重写。”

沈瑜缓过来，立马将箱子上的纸条给扯掉，提笔重新重新写了一张，在叶长老眼皮子底下又小心翼翼的给贴回去。

“你一个人？”

“嗯。”

“那我等你，待会儿一道回客栈吧。”

叶长老说话虽没有夹杂什么情绪，但还是怕你沈瑜不习惯的很。一个人寻常若是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多了，那突然间说出一句这样的话也是难免让人觉得瘆得慌。

着还得同行到客栈，那还得了？

沈瑜想到这里就连忙着摇头：“不用麻烦您了，我不怕黑，待会儿自己回去就行了。”

“这个是柴胡。”

“……”沈瑜欲哭无泪。

之后便是叶长老陪着沈瑜将这些药材认了一遍，叶长老还细心的与沈瑜说这些药材的特性药效等来辅助记忆。沈瑜最初觉得草药繁琐无味，但听着叶长老说着这些东西，又从中感受到了几分有趣。

就像是对叶长老这个人的态度，自下意识的畏惧，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到现在的有一点点温和。很多人与事情，本就是去接触了才会知道真正的一面。

义诊的这几天沈瑜听了很多百姓对叶长老的赞誉之词，他也确实是对此事极为上心，对病患极为照顾。

或许叶长老一直就是个骨子里温柔的可以温暖周围所有事物的人，只是裹了一层又厚又硬的皮，将自己藏了起来。

孤僻，古怪脾气。

也只是他自己对外界的反应。

“叶长老。”沈瑜笑吟吟的喊他，叶长老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了沈瑜一个疑问词。

“我记得差不多了，你可以抽查我。”

叶长老沉着一张脸，指了指这个，沈瑜答出来了，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沈瑜又答出来了。

一件抽了好几个沈瑜都答出来了，叶长老倒也起了身，甩了一句：“差不多了就回去，把你那几个小字条都扯了，明天不要出错。”

说完也就背着手往前走了。

沈瑜看他走的不快，步子迈的也缓，也就是一副要等自己但是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的样子，让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一定不会错的！”沈瑜将字条都收下，吹熄了那烛火，将自己的东西都收进了乾坤袋，便奔跑着去追叶长老了。

空旷的平地又重归黑暗与寂静，只余了三个棚子与数十只装药材用的箱子。放在这里倒也无需专人来看守，四周都是结界，若是有人偷盗，定是跑不出十步，就会被逮回来。

沈瑜与叶长老两人踏着月色渐渐消失在远处，只余了两道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可能谁也不会知今晚此处还有些第三个人。

那人在很后面，在放着一堆没有开封的箱子的地方。因为堆放的集中，好些箱子就叠罗汉一样的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很好的遮蔽场所。

箱子与箱子之间的缝隙正好能看见沈瑜方才停留的那一处，而又不会被她发现。

顾敛抱着一只灯笼，他正看着小灯笼出神。那灯笼很小，小的只能照亮一小圈夜色。而那暖色的烛光印在他脸上，勾勒着他五官挺拔立体的轮廓，就像是晕染了一层太阳的色泽。

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好看。

他本是要等沈瑜，然后送她回客栈的。但如今有叶长老陪着，沈瑜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倒也……无需自己多虑。

顾敛缓缓站起身，将手里的那个灯笼吹熄，一切归于昏黑之中。他回看了一眼沈瑜方才待过的地方，沉默之间，又迈开了自己的步子，慢慢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