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呼啦一下暗沉了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闪光而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
霎时间,周遭雷声大作,狂风暴雨来袭。
慢慢的,雨滴下得渐缓,风也歇了,直至消失,世界再无一点动静声。
一帘之后,一老者的声音传来。
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这是天佑我东越,方才降甘霖于世啊!”
醒木重重一拍,底下瞬间沸腾起来,叫好声一片。
“好!说得好!”
后座的一个少女直接从座上跳了起来,激动地鼓掌叫好。
这口技之妙,竟是比她在赵家时听过的还要妙。
此技艺超群,仿若让人身临其境,其心久久不能平息。
到底是京师,人才倍出。
她素手招来茶馆的小伙计,打听:“说书之人是何人?”
这太子求雨一事已在茶馆中连着说上了三日,日日宾客爆满,足以见得当今太子的民心威望。
这几日自然也不乏有人问起这说书人,小伙计也每日不厌其烦的说上那么一番。
“这人,他可神秘得很了。”
一听这话,那少女立刻就来了兴趣,竖起耳朵等着他的后文。
“半月之前我们这儿招说书的,他来了,打扮的普普通通。我们老板还只当是普通技人,可他这么一表演啊!那口技当真是绝了!”
小伙计似是又想起那日的情景,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直竖那大拇哥。
“他现在所展示的不过是他真实水平的十分之一罢了。”
少女听得是眼前一亮,眼眸里似是有星星在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那比之柳元良如何?”她急声问道。
这柳元良是谁,他是京师有名的口技人。就连当今陛下都在宫里搭台,点名让他表演。
小伙计忽地凑身过来,压低声音道:“我瞧着柳元良也及不上他。”
少女“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后觉自己太过激动,又忙捂住了嘴,弯下腰来。
“你继续说。”她小声道。
“只是他不肯诉说姓名,我也只知他姓尤,是边境而来的,来此为了寻一个亲戚。至于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少女听此,又不禁拍掌赞叹:“果真是神秘至极!”
她转头对着桌上另一个女子激动道:“小姐,你说他到底是何来头?”
那被她唤作小姐的女子还未开口,就听见老者的声音再次从帘后传来。
“十三皇子字赟,正武十五年桂月封为太子,正位东宫。”
“赟?”
“谢赟?”
那小姐脱口而出:“正武五年,十三皇子谢赟夭折,陛下加封和硕王,葬于皇陵。”
少女一把捂住了自家小姐的嘴,阻下接下来的话。
她见小伙计被别桌招呼去了,又打量了周围一圈,见未有人听见,这才敢长卸一口气,松了手。
“小姐,这等大逆不道之语怎可说出!”
“让人听见了,你我都是要砍头的!”
她压着声音急道。
小姐见她面上尽是惶惶之色,便将脑海里一众疑问尽数按下。
“白薇,是我糊涂了,竟然说此胡话。”
名唤白薇的少女瞧着她面色有些惨淡,笑容也甚是无力,不禁有些担忧。
“怎么了小姐?可是赶路累着了?”
小姐也不多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薇忙扶起自家小姐,“那我们快些找个住的地方吧。”
那小姐应声说“好”。
主仆两人便就并肩走出了茶馆。
她们刚走出茶馆,帘后的老者又开了口:“其姐长乐,正一品嫡公主,赐居长春宫。”
·····
纱幔之中,一个慵懒无比的声音传出,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愉悦。
“这个真的可以完成本宫的心愿?”
凉风卷着缥缈的话语传进男子的耳朵。
“是,公主只要吃下此药,便就能成为赵慧卿。”
话音未落,凄厉的声音立刻从纱幔中传来。
“我不想成为那个贱人!”
凄厉过后,无限的柔意又起,带着颤抖的可怜与乞求。
“我想成为的。”
“只是他的夫人。”
男子并没有被她的反复无常吓到,依旧不卑不亢道:“公主想成为他的夫人,就只能成为赵慧卿。”
“只有赵慧卿才是他的夫人。”
多么残忍的一个事实,就算由着那般好听的声音说出,落在耳里也是撕心裂肺的疼。
“本宫若成了她,你,本宫重赏。”
男子面上淡淡的,没有因此话而有半点波澜。他双手撑地,腰身缓慢的俯下,在头距离地面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微臣谢公主赏赐。”
深秋的风里早就带着刺骨的凉意,它穿过支着的雕花木窗,吹起床上的纱幔。
床上女子的娇容露于眼前,小巧精致的凤冠戴于头上,一身朱色的喜服红得像是要沁出血来。
她要穿着喜服真正嫁给他。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一个內侍扑进殿里。
“公主,叶夫人去了。”
灿烂又邪恶的笑容在她的嘴角绽放,素指捻着药丸放入口中,没有一点犹豫的咽下。
她扑在绵软的床榻之上,喉咙深处发出痴痴的笑声。
“曼霜。”
她有气无力的呼喊着。
床边立着的宫女动了,“曼霜在。”
痛苦自体内传来,绞着她的小腹,扭曲了她姣好的容颜。
她强撑着颤声道:“曼霜,我··我终于··终于要·要嫁给他了。”
曼霜抬起略显红肿的眼眸,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公主终于要嫁给他了。”
话落,痛苦的呻吟声也戛然而止。
帘内的娇躯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曼霜身体忽地剧烈颤抖起来,她不敢去看,哽咽着高声道:“公主薨!”
话音未落,悲恸的哭泣声便已传遍整个殿宇。
“不!我没死!”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喊,赵慧卿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茫然的打量了周围一圈,是白日里她们住下的客栈。
颤抖着的素指探上面颊,自眼睛到嘴巴,仔细的抚摸每一处。
她还是她。
手无力的垂落。
被惊醒的白薇小步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上面尽是密密的汗珠。
“小姐,又做那个梦了?”
白薇似是对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她家小姐五六岁起便开始时不时的做这个恶梦,尤其是刚入陆家时夜夜如此。这两年她们离开陆家了,便就不怎么做梦了。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又开始做这个噩梦了。
她忽地想起白日听书时赵慧卿那般失了魂的模样。
莫不是听书的时候被什么吓着了?
一念至此,她便想着明日一定给自家小姐请个法师来。
白薇为掖好被角,“小姐睡吧,我就在边上守着你。”
她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直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赵慧卿依旧是无眠。
“你过得可好?”
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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