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里,冰玉用银筷夹了一棵青菜放于叶英盘中。
“青菜清淡些,娘娘多吃点。”
见她尽数吃下,冰玉又转头舀了一碗汤,递于她手上。
“娘娘,这老鸭汤炖了一晚上。上面的油沫,奴婢都让人尽数舀了出去。味道清淡可口得很,娘娘尝尝。”
叶英含笑接过,不饮,而是摸了摸自己已经饱了的肚子。
“本宫这些日子都要让你给养胖了。”
“养胖了才好呢,娘娘以前就是太瘦了才这般体弱。多吃点,等身子好了,娘娘就也能常去御书房陪着陛下了。”
叶英刚想放下手中的汤,听她这么一说,也便就放不下了。
手中的汤,她才吃了一半,一宫人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她大呼。
冰玉冷眼睨了他一眼,尽是不耐烦。
“娘娘还在用膳呢,你这大呼小叫的,是何体统!”
与叶英温柔的好脾气不同,冰玉是出了名的严苛冷厉。也正是因为此,方才能震得下未央宫这一整个宫殿的宫人。
不然,照着叶英这个性子,底下的宫人怕是要反了天去。
那宫人素来也怕冰玉,一听这话,忙赔礼认错:“冰玉姐姐,是我错了。”
她又规规矩矩的朝叶英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叶英免了她的礼,柔声细语的问道:“什么事这般风风火火的?”
“长乐公主正跪在御书房外请罪。”
“长乐?长乐又犯了什么错?”
宫人如实道来: “说是长乐公主昨日请求陛下为孝德皇后办法事,今儿早朝时陛下就提了此事,谁知道遭了武文昌武大人等人的强烈反对。长乐公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便就去御书房外跪着请罪。”
冰玉听了是一惊,没想到长乐公主性子如此急,昨日才提起的法事,便就立刻去找了陛下。
她正想着,又听叶英开了口,声音有些焦急。
“长乐何时去的?”
“公主早膳前得了信,未用早膳便去了。”宫人如实道。
叶英一听,立刻站起身来。
“那般跪着,这身子哪受得了。不行,本宫要去瞧瞧。”
冰玉忙上前,一把将她拦下。
“娘娘,现在外头风正大的时候,您再去受了风寒。这事说起来也怪不上公主,没过多时,陛下准就让公主起来了。”
“您先用完早膳,这外头风也就小了。若那时陛下还未让公主起来,奴婢再陪您去。”
“若是您还不放心,那奴婢先替您去瞧瞧情况,情况不好,您再去也不迟啊!”
她就是费劲了口舌,也哪拦得住铁了心的叶英。
“这早膳本宫也吃完了,早一步也是去,晚一步也是去,你也甭拦着本宫。”
冰玉见她执意如此,也无了法子,忙唤人将柜子里冬日的狐毛锦织披风拿了出来。
手上的暖炉,腿上的护膝,挡风的伞等该备下的一应都备下了,冰玉这才放心跟叶英出了门。
一路上叶英脚步急促,还未行至御书房,刚走到尚武门前,就远远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殿门外。
天刚亮不久,便是有光洒下来,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长乐那孩子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冰玉见她脚下的步子更急,一边跟在后面小跑,一边急声提醒:“娘娘,您慢些走,注意点脚下,别被绊倒了。”
“公主,您先且回去吧。陛下下了令,现在谁也不见。等陛下宣见您了,小的再去长春宫亲自请您来,您看行不行?”
谢珺瑶跪在那儿纹丝不动,也不言语。
刘国安也虎口婆心在边上劝了半个时辰了,无论怎么劝,这长乐公主就是跪地不起。
他愁得苦着一张脸,“公主您是千金之躯,就是伤了分毫,陛下和太子也都饶不了小的。您就权当可怜小的,起来吧。”
“长乐犯此大错,恳请父皇责罚。父皇不责罚,儿臣就不起身。”
帝王都无言要罚,这哪有一个劲儿跪地请罚的道理。
刘国安能劝的话也都劝了,心中再没了法子。他刚想派人去请太子谢赟来,一抬眼便见叶英匆匆忙忙的赶来。
他一下子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迎了上去。
“皇后娘娘,您可算来了。您快劝劝公主吧,公主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再这么跪下去玉体怎么受得了啊!”
“都跪了半个时辰了?!”
叶英一听,顿时就惊住了。
“可不是的,娘娘快劝劝公主吧。”
叶英手忙脚乱的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在冰玉一声惊呼中,披在了谢珺瑶跪的笔直的身上。
这披风没了,叶英也只剩下里面单薄的衣衫了。
冰玉忙回头招呼宫人,“快回宫把娘娘另一件披风取来。”
宫人刚要走,她又急声嘱咐了句:“一定要快!”
谢珺瑶感觉身上一暖,转头对上叶英关切又心疼的目光。
“母后,您身子弱就快些回去吧。儿臣这一跪,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起。您别伤了身子,父皇会心疼的。”
她抬手要脱下身上的披风,却被叶英一把按下。
“这事你明知道与你无关,为何要来跪?”
“你这不是在逼你父皇给你一个交代嘛!”
叶英素来温柔的脸上难得出现厉色,她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殿前回荡。
就是刘国安听了,也是一惊。
谢珺瑶面上不悲不喜,声音也不咸不淡。
“母后您错了,儿臣不想要什么交代。儿臣是知道自己错了,故此来请罪。”
她转头眼神幽幽的瞧向叶英,“母后,您素来都在未央宫不出门,不闻宫外事。既然不知何事,今日又何必以自己猜测,强加无名之罪于儿臣身?”
在一片惊色中,她掰开叶英的手,将身上的披风取下。
叶英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这下刘国安和冰玉都急了,慌忙上前将她扶起。
冰玉见叶英上下尚安然,这才放下心。她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急声道:“公主,皇后娘娘担心您至此,您怎么能说出这等寒心的话来?”
叶英按住冰玉的手,阻下她剩下的话。
“你要跪是不是,那本宫陪你跪。”
“娘娘!”
叶英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冰玉,与谢珺瑶并排跪于殿外。
“臣妾叶英教子无方,特来给陛下请罪。”她朗声道。
刘国安见一个还没劝起来,另一个又跪了,彻底慌了手脚。
他忙转身吩咐元德去东宫请太子谢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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