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阁。
“还有啊。”勾谪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进了京城,千万小心那些贵族少爷和世家公子,哦,这走在街道上的地痞流氓也要万分注意,总之一句话,就是当心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瑶权蹙眉,“你这是在骂你自己?”
“不不不,是除我之外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脸的自豪和理所当然,若非因为长相实在俊美,不然被暴打在当场也不是没有可能。
瑶权面无表情,“那这么说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勾谪的眸光瞬间闪烁了一番,看着瑶权,在极短的时间内划过一丝阴冷,而后又浅笑,恢复自然,“你那么会算计,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要我小心男人又是何意?为何是男人?”
“当然,女人也要小心。”勾谪举手掐着瑶权的脸,“因为就你这副样子,我要是个女的,多半也会动心。”
瑶权挥开他的手,话不说,人倒是径直地走了出去,招呼都不想打。
勾谪目送他出去,双眸微眯,略有所思。
容宝看到瑶权出去,便走上前,道,“阁尊,有一件事……”
“怎么了?”
“任少主已经启程要来六里了。”
“哦?”勾谪蹙眉,“竟夕要回来了?怎么是先来六里?她家不是在燕州吗?”
“任少主那个家,怕是也能当做没有吧。”容宝冷冷地十分不屑道。
勾谪便笑了,走过去搭了搭她的肩膀,“我知道了,那等她来了,留她两天,再遣她去安平城,帮帮瑶权好了。”
容宝蹙眉,问,“阁尊,您为什么这么愿意为了东方瑶权破例做事?”
勾谪像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在刚才弈棋的地方坐下,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局,竟然眼里都是温情。
而容宝亦有所察觉,双眸微眯。
“谁让我这个阁尊,输给她了呢?”
这个“她”,似乎很有深意。
五行山庄。
这两年来,东方家的五行山庄已经被踏破了门槛,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访客,都是为了一睹这位年纪轻轻就冠绝惊鸿录的东方先生,究竟是何风采。
可是能见到瑶权的人并不是很多,能和瑶权深交的更是少之又少,说来只有一个路梓佑,这位翩翩公子,也一样是惊鸿录上留有侠士之名的人才。
“兄长回来啦?”银铃般娇俏的声音响起,瑶权刚刚踏进山庄的院子,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位姿色天然,灿如春华的少女,踏着轻快的步伐,笑容璀璨。
瑶权见她有如小鹿那般清澈的模样,不由得从心底里一笑,低头宠溺抚了抚她的脑袋,道,“小瑜儿在家,可有听师父们的话?”
“有,兄长知道,环瑜是最听话的了。”
瑶权点头,“珥子呢?”
“珥子在后山练功,兄长知道的,叶央师父就盯死了珥子的武功,每天都要他练好半天。”
“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确实应该要盯紧,往后他若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也就不枉费我们的苦心了。”
环瑜听到瑶权的话,霎时有点不高兴,“兄长,你也是我们家的男丁啊!”
瑶权笑着看她,“我知道。”
“兄长就是兄长,我唯一又敬爱的兄长。”
看着环瑜可以活得如此,瑶权的内心也很多次感到庆幸,她小自己两岁,是同胞亲妹妹,长相也与他有八分相似,若是环瑜扮成男子,多半不熟悉他们兄妹的人也会认错。
八年前的阴影,他不知道环瑜有没有彻底摆脱,但是就这么些年来看,环瑜活泼可爱,纯真善良,也学着师父的礼仪,有了些许大家闺秀的风范,而且初长成,已然是个美人坯子,风华渐显。
“为兄要先去见晁泗师父。”
“知道,兄长快些去吧,师父在内室等着你呢。”
瑶权抚了抚环瑜的脑袋,随后一脸肃穆地走进了内室。
五行山庄并非一开始就是东方家的,而是先前有江湖人士入住,后来此家人想要迁居,恰逢八年前晁泗急于在六里找一处静谧偏僻的落脚之地,便将其买下,直到今日,连同名字也沿用至今。
山庄很大,有前院后庭,还有后山,自有溪流,也有自然的花花草草形成的花园,景色怡人,四周环水靠山,确实是一处退世隐居的绝佳庇护所。
走进内室,便有一长者,背对着门而立,抬头看着一副画像,面露哀伤。
“师父。”瑶权看晁泗还是如此伤情,也很是无奈,便轻唤一声。
晁泗转头看来,他五十好几岁的模样,双眸透着浑浊,饱经世故那般稳重成熟,像是一位蔼然仁者,给人十分可靠的亲切感。
“瑶儿回来了?”
“是,弟子回来了。”
晁泗缓缓坐下,也示意瑶权一同。
“此番又上惊鸿阁,看来是已有安排了。”晁泗将茶杯轻轻拿起,缓缓送到嘴边,淡抿一口,道出的话都无比安然。
瑶权点头,“弟子已经决定,要往安平城去。”
晁泗像是知道了她的目的和安排,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轻言,“京城人多口杂,却也甚是繁华,确实是值得一去的好地方。”
“师父不问为何去京城吗?”
“你这么多年来努力的,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为师还不懂你?”
瑶权目光也一样闪烁,这两人之间有共同点,最大的一处,便是都眼里带锋芒,心计你来我往,丝毫不会吃亏。
“路府如今要扩充门客人才,东方瑶权之名也已打响,此时便是机会,师父,您觉得弟子这么做对吗?”
“你决定的事情,试问谁拦得住你?就算为师不想你去涉这趟浑水,可你决心坚固,为师真说不对,你会听吗?”
瑶权叹了口气,浅笑,“师父……”
“就像你当年,执拗地要以男子身份自居,师父又何尝能拦你?”
“弟子也是无奈,生来是女儿身,那想要权利,除了入宫为妃之外基本别无他法,弟子也想入朝为官,也是为了我方氏一族的仇恨和未来。”
晁泗的无奈,开始溢于言表。
会造成今日局面的,说来,也要怪八年前的乱斗……
八年前……
也就是晹西元130年。
彼时大晹王朝“群雄割据”,诸侯王因拥有独立兵权和土地,多半未将中央放在眼里,建朝百余年,诸侯王乃各代君主一生心头隐患,但因遵从黄老之术,且以民生为主,君王皆是有大动干戈之心,却无实施行动之力。
而晹王朝第五帝,则恭皇帝在听取太傅曾落献策之后,正式下旨削藩。
本以为此令实行,大晹可减轻来自诸侯王的负担,不料此举在下达指令之后,竟同时引起各诸侯王不满,而则恭皇帝一意孤行执意削藩,群臣无可奈何,便直接导致诸侯王皆以“清君侧”的名号,联合谋反中央。
……
“陛下,四王,已经联合打到了云江以南,若是江南城破,四王反军直指京师,将会是不日之事啊!”
原本就因四王谋反的事情而死寂的朝堂,因丞相一句话被彻底打破。
高高在上的则恭皇帝,神色很是不好。
满堂都是死寂,就算丞相之言已经触动众臣内心,可是众人都不敢妄言,四王联合所建立起来的兵团,已经达到了中央军力之上,朝廷要想剿灭,只怕会有不可言喻的难度。
“朕已将曾落鸩杀!为何他们还要如此相逼?云氏的江山是他们想打就打,想反就反的吗?!”
诸臣都是面面相觑,话不敢多说一句。
“陛下,曾落只不过是无辜的替罪羔羊,他被赐死,显然半点不能平息四王的战火,而曾落之言有理,诸侯削藩,削也是反不削也是反,如今之势,您……”
则恭皇帝缓缓从龙椅上站起,面色肃穆。
“他们说清君侧,朕便事先赐死曾落,他们还不满足,同为云氏子弟,竟然敢如此作为。”他显然是怒火中烧,可是因为帝王的威仪,他还是沉住了些许的火气,“传朕旨意,命展王率五十万先驱人马前往云江以南,守住江南城,同时以越卿为先锋将领,务必给朕扫了这群云家的不孝子!”
越将军听到则恭皇帝的指示,便立即出列,朝笏恭敬一呈,“臣,领旨!”
烽火连三月,展王和越将军的人马以最短的时间,瓦解了大晹王朝百年来最大的一场内乱。
结果中央大胜,四王不是自戕身亡,便是惨遭流放和拘禁。
但是在对抗四王的大军时,远在北部边疆的胡族竟然也像是和四王商量好了一般,攻破大晹北部的长城防线,大举在边疆屠杀抢掠。
展王和越将军一时间应付不来,竟差点被胡族直指了安平京师。
而得以击退胡族入侵,是因为北部边防的守城大将方旭鸿奋力抵御,用极少的人马巧用计谋大败敌军,北部危机,才得以化解。
只是此事传递到朝廷的时候,却变了一个说法。
“陛下,边疆惨遭屠戮半月,方旭鸿毫无抵抗,甚至是等到董衡大帅的援军赶到时他才装腔作势,这无疑有联合四王共同谋反之嫌,臣上奏,免方旭鸿将帅之职,押送回朝廷,送于刑部审理。”
丞相此话刚刚结束,便有许多大臣陆续站出,手执笏板,“臣附议!”
则恭皇帝双眼微眯,现如今是有关四王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觉得绝对能和“谋逆”挂钩,方旭鸿的行为,在众臣的添油加醋之下,只会变得板上钉钉。
“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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