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城。
这些日子相府风风火火举办的“招贤大会”,乍看起来热闹非凡,而且满城都因为这场热闹,涌入了不少的江湖能人杰士,尤其是皇宫内传出来的多是支持的声音,所以顾忌门庭的人逐渐减少,崭露头角的也越来越多。
而这些日子,拜访相府后,最为出色的莫过于那五人。
秦宗和寇青都是惊鸿录上的人才,只不过都是前些年编入的老人了,年纪也不是年轻小辈,但满腹经纶,自有一股世外高人般的谦谦才子之气。
杨瑞自云江以南的富庶之地来,乃当地才子。
陈沿岐是北方人,也曾经用自己的才华角逐过惊鸿录的名额,可惜落败,但依旧是一般文人难以企及的存在。
这最最年轻又令人觉得后生可畏的,就是——傅文彬。
“这傅公子文韬武略,父亲对他极其看重,就连安排住处,也是给了他最佳的上房,东方兄,你要是想切磋,小弟觉得这傅公子是不二人选。”
“是吗?你说得神乎其神的,搞得我都想赶紧见一见了。”
瑶权主动来相府找梓佑叙话,二人在相府花园赏景饮茶,快哉快哉。
“不过,纵使公子再风流倜傥,小弟还是觉得,只有我们东方兄才说得上是真正的貌若惊鸿,才高八斗!”
瑶权哼笑,指了指梓佑,“你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这本来就是实话,没听见京城已经传开了吗?东方瑶权,花容月貌啊~”梓佑满脸都是戏谑,忍不住调侃起了瑶权。
瑶权也是大方,跟着他笑起来,“我这张脸可丢不起,你可少说些。”
“哎~那是赞许!东方兄虽然常常因为容貌过于倾城而苦恼,可又是为何呢?你没看到这京城凡是待字闺中的少女,都巴巴想日日看着东方兄,何况近来这月老庙求缘台种种求姻签的地方基本都是饱和状态,你还不明白京城少女对你的痴情吗?”
“哦?那看来梓佑是羡慕?那这些个姻缘我让与你便是,何须多言?”他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浅笑道。
“不不不,小弟可无福消受。”调侃之余梓佑抬眸看到了其他一些门客往来在相府,便问道,“哎东方兄,相府私宅,唯你一人有权入住,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少人也都以为你想在父亲门下效力,往后也会在朝廷有一席之地,可小弟不知,东方兄究竟是如何考虑的?”
瑶权轻轻放下茶杯,只循着梓佑的视线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门客,轻言,“他人怎么说,与我无关,我与你本就是挚友在前,与官场交际并无干系,我嘛,一向顺其自然。”
“可这个自然,是如何自然法?”
瑶权浅笑,“你自己琢磨去。”
梓佑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向来喜欢瑶权直爽开得起玩笑,每次与他相处,总有一种和亲人之间的亲切感,所以选择深交,视为一生挚友。
“东方兄,你是当真不想在我们家的宅子里长住吗?”
“你说呢?就算是挚友,也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我既然有能力拥有自己的一座宅邸,为何还要一直叨扰相府呢?”
梓佑的表情微微有了一丝变化,“你我又何须分得那么清楚?父亲又对东方兄你赏识有加,我横竖怎么想,都觉得以后父亲会收你入麾下,同为朝廷效力的,眼下朝局,小弟也知道是一边倒,父亲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恪尽职守已是不易,若是有得力之人在左右辅助,必定能让父亲如虎添翼,也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尽忠。”
瑶权从来都没有小看过梓佑的能力,毕竟能被惊鸿录收编,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对朝局或许是了然于心,但他不像他的父亲,重心并非在朝堂。
“梓佑,我现在,想让你帮我办件事,不知道你肯不肯?”
“这还用说?东方兄尽管说来。”
“我听说,北街道那边有一家京城闻名的烧窑,那烧鸡的味道一次就能让人流连忘返,可是我初来乍到的,谷亦铅华更是对京城不熟悉,只能劳烦你了。”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放心,等会儿,小弟亲自去给你挑,保准好吃!”
瑶权笑了笑,“记得哈,我是要今日未时三刻出炉的烧鸡。”
虽然有点奇怪,吃个烧鸡还要定时辰,但梓佑还是应了下来,也照着做了。
从相府回去的路上,她还看到了一个酒馆,回想起在五行山庄,叶央师父那喝了酒之后的种种豪迈,和珥子眼中流连的憧憬,不由心生浅笑。
买了小两坛酒,正准备打道回府。
“七哥,他们一直死赖在京城不走,你说怎么办?刚才一路走过来,总有些他们带来的士卒在大街上流窜,御林军有的时候都管不了他们,那这其中利害,我……”
顾其驾车,云漾和云沏着简装在车内,云沏不时掀开车帘,就总是能看见路上走过的那些脸色肃穆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习武士卒之人。
云漾微微抬眼,一股君王之气浑然天成,即使不穿戴龙袍冕冠,也是浩然正气,“云流且先不提,这云泳和云沐不走,其他诸侯国附属使者,当然会在京城有恃无恐。”
“一个是世袭藩王,一个是藩王世子,这俩还没完没了了,有的时候天天往皇祖母宫里头窜,说是尽孝,但我看他们就是不想回封地老实待着,以至于接下来这些个诸侯国涌入的权臣使者们,个个狗皮膏药似的撵不走,真是气不死个人。”
“他们如此,朕也想找一个应对之策,只是,没那么容易。”
云沏嘟囔着嘴,满脸的不爽,而再翻一次车帘的时候,没成想入眼的竟然是一抹清秀的淡紫,玉树临风,正蹲在那儿和小叫花子交谈些什么,有说有笑。
本来奇怪,也没怎么在意,但是侧颜看过去,云沏瞬间就瞪大了双眼,“七,七哥,我看到了,看到了……”
“怎么?”
“东方,东方瑶权!”
云漾霎时间也激动了起来,往车帘出探头去,确确实实看到了瑶权的身影,毕竟她那张脸,一眼万年终身难忘。
“顾其!停车!”
顾其驭马停下,云漾下车,却没有很着急地要走过去。
瑶权蹲在那里,倒是像极了一个孩子,和小叫花子面对面说着话,画面好不奇怪。
“哦,所以你们拉帮结派的,说是乞讨实际上是明摆着勒索人啊,怎么能带这样的?”她调侃道。
“才不是呢,会让我们主动纠缠勒索的,都是那些只会欺负别人的有钱人,我们做乞丐的,也不是没有原则的好吗?”小乞丐很可爱,只是有些蓬头垢面,这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惹得瑶权一阵哈哈笑,“嗯,你这小孩说得也没错,有的时候看着是无所事事什么都算不上的一群人,反而比权贵们要更懂些世间的规则。”
“那是,我就觉得那些什么大官啊大人啊,绝对比不上我们乞丐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也不需要顾及什么颜面,当乞丐有什么不好啊姐姐?”
小叫花子一句“姐姐”,震惊到的竟然是身后站在那里听着的云漾和云沏。
瑶权倒是冷静,不过是轻轻一笑而过,后面的云漾看在眼里,就更是奇异。
“姐姐?没想到,小孩子倒是看得比大人还明白。”
云漾微微蹙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不过我说,我老半天看着呢,你怀里揣着的这锭银子,都焐热了还不想拿出来吗?”
“啊?你看见啦?”
“对啊,那么大一锭,以为我是瞎啊?”瑶权伸出手,示意他拿出来瞧瞧,“我就是想看看,谁那么阔绰呢?给这么多?”
小孩拿给了瑶权,倒是直接。
瑶权看了看,琢磨了下,而且因为看到了银子底下的刻印,脸色霎时变了,眉毛一蹙,“这银子谁给的你啊?”
“这是我捡来的。”
“哦?哪里捡的?”
“就在那排钱庄附近捡来的。”
“什么钱庄?”
“就是皇城附近那一排有钱人住的地方,听说还有不少的达官贵人,我们乞丐管那里叫钱庄。”
瑶权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得用袖子掩了掩以免失态,“对,你们这名字取得倒是实在,而且你这运气,也着实不错。”他端详了几下那银子,似笑非笑。
“这是从何说起。”
“因为这个啊,是官银啊。”
瑶权看似无足轻重的语气说出来这话,却让云漾和云沏瞬间吃了一个大惊,云沏忍不了还是喊了出来,“官银?!”
瑶权回头看去,云漾便第一时间与其对视了一番。
“东方先生。”他拱手,但表情依旧是平平。
瑶权浅笑,看到他却完全没有惊讶,只是起身,搭话道,“昭临阁下?”
“方才见先生与这小孩子交谈甚欢,所以没有打扰。”
“无妨。”她把刚才买的两坛酒拎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阁下上次来访,东方不在,实在是抱歉。”
“那敢问先生此次,可否借一步说话?”
瑶权回头看了眼小叫花子,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看着云漾,“自然可以。”
云漾似乎稍稍高兴了起来,便道,“看先生拎着酒坛,先生莫不是也是好饮之人?”
“想喝便买了,若是阁下不介意,倒是可以在附近茶楼共饮。”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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