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员外家,年长的何员外老来得子,珍爱如命,他这一丢,何员外也就病倒在床,梗着一口气。
五岁的小少爷,何员外之子在家每日都由奶娘照顾。昨天傍晚,奶娘一如往常陪活泼任性小少爷满园跑。奶娘年纪不轻跑不过生龙活虎的少爷,不过歇脚的一个空当,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少爷跑出大门,紧接着就被一个黑袍蒙面的神秘人扛着就走了,门卫无能,追踪不上。
“果然是他。”
何府奶娘和门卫能够提供的线索仅此而已,与律令非今日所遇之事不谋而合,幸而荀韫玉没有落入未知恶人之手。
“夫人,方才问话时,您怎么好像对那个抢盗男童的神秘人早知有此一人呢?”唐宋疑惑问道。
“因为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他了,他趁我不注意抢了小韫玉,我追了他几条街还是差点被他跑掉,多亏了御亲王出手相助,韫玉才脱险。”
“竟有此事!”唐宋大惊失色,“夫人可是要将此事如实告知大人?”
“回去之后就告诉他,虽然我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对他的身高体型都有印象,事到如今我是最近距离接触到犯人的证人了。”律令非毫无犹疑之意。
“可是,可是……唐宋似有担忧。
“怎么了,案情有进展不好吗?”律令非一心思考案情,唐宋却谨慎全面地考虑说道,“仅仅是担忧世子安危,大人就对夫人动气,若是让大人知道世子遭遇此险,夫人就不怕大人会对夫人您大发雷霆?”
“让韫玉陷入危险之中是我的疏忽,他如果要向我动怒就随他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查案,那些被猎人猎走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迟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夫人,唐宋虽与夫人见过只有两面,但不得不对夫人刮目相看!”唐宋对律令非的大气正义心服口服,却也好奇,“不过夫人可否先行告知,平日里大人在家中发起火来是各样的?”
“管他什么样,我又不怕他。“律令非云淡风轻地表示。
“夫人果真威武!”
刑部公府,律令非如实将街上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荀长颢。他始料未及,案情的进展,居然是以自己的儿子安危换来的,他无法当自己是一个调查案情的官员,全然被父亲的心思填满。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带着韫玉贪玩,可没想到你竟……”荀长颢怒发冲冠指责,“唐宋,你先带韫玉出去。”
“大,大人!”唐宋惶恐,荀长颢可是要清人发飙?
“出去。”
唐宋硬拉着荀韫玉离开,堂上便只剩荀长颢与律令非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平静淡漠。
“韫玉都被你差点弄丢了,你怎还能如此冷静?”荀长颢气不过。
“你又不是我,你只看到我此时此刻的冷静,却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心急害怕,我追那个猎人穿过了好几条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我还不是担心你儿子吗?”律令非一句假话都没有,也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过确实是我一时疏忽大意,差点让小韫玉落入贼人之手,你生气也是无可厚非的,你若想骂我几句我就骂几句吧,我保证不还口。”
荀长颢的火气却被她瞬间浇灭,律令非明明是个惹人火大的态度,他却连一星半点的火花都湮灭殆尽。
“我不骂你。”
“不骂我,难不成你想打我一顿,这我可不会答应的。”律令非硬气道。
“我从不打女人。”荀长颢目光柔和,律令非却全然不察。
“那好,现在我们继续说案子的事……”律令非迫不及待地介入案件,“我申请加入此案件的追查,那个……”
荀长颢闭目一叹,打断律令非急唤唐宋道:“唐宋给我进来!”
唐宋扶着荀韫玉回到堂上,问大人有何吩咐。
“你可向夫人询问过了嫌疑人的体貌特征?”
“回大人,已经详细记录,拟出画像。”
“既然如此,本官现在派遣给你一个重大任务,需要你与夫人一同执行。”荀长颢严正肃然,律令非惊喜过望,“什么任务?”
“唐宋,负责护送夫人和韫玉回府,若有半点差池为你是问。”
律令非惊呆一刹,果真是看错了荀长颢。
“属下遵命。”
“我不着急回去的。”律令非挣扎道。
“给我回去,以后不准再带韫玉出来冒险,否则我,绝不轻饶!”荀长颢试图凶狠命令。
碍于荀长颢主事的威严问题和今日荀韫玉的失误,律令非给他留了一分面子,笑而回道:“那我就先回去好了,不过侯爷可有三天没回家了,今晚还准备留宿办公室,让府上的女人苦苦巴望吗?”
荀长颢却当着唐宋的面害羞这番毫无预兆的夫妻密语,只能故作镇定道:“你先回去,回府与否,我自有决定。”
“属下一定送夫人和世子安然回府!”唐宋格外热心。
律令非离开,荀长颢的耳根子清净得十分彻底。他命令下去,以律令非所述猎人的造型之人为嫌犯形象暗中搜寻。
今日白昼,竟比以往每一日都漫长。
唐宋送返律令非二人归来向荀长颢述职,一本正经道:“属下已将夫人和世子安全送回府上!”
“什么时辰了?”荀长颢问道。
“该回家的时辰了!”唐宋故意回答。
“你说说你今日都干了什么就着急回家?”荀长颢问。
“属下家中并无娇妻,无妨回家迟早,不过大人不同,夫人都那样直白说了,可不是大人几日未归,她想大人了吗?”唐宋难掩笑意。
“对查案一事没有长进,察言观色你倒是十分精进。”荀长颢同样以为律令非时这般意思。
“如今案件已经大有进展,只要抓到潜伏的猎人,严刑逼供招了偷走的孩童在何处,再出动营救便可。可若是大人今晚不回府,让夫人的希望落了空,夫人是何等强悍女子,大人以后再想进房门可就难了吧?”
“就你会耍小聪明。”荀长颢被唐宋催促得无地自容。
“今夜你留守,若有何事直去侯府禀告。”荀长心意已决便吩咐道。
“不会打扰侯爷与夫人……”唐宋挑眉弄眼地示意。
“你再敢胡思乱想,本大人就治你一个目无官长之罪。”
“属下不敢,大人有大量!”
律令非回府以后念念不忘男童失踪案,无论如何她都要调查此案,不管荀长颢准许与否。
“你不带我查案,我就不能自己去查了吗?看看是你刑部厉害,我还是我律令非更胜一筹。”
通过今日较量,律令非不得不承认所谓猎人的形迹之难追踪,抓到他确实是此案的重中之重,可律令非总归喜欢多方面多角度考虑一个案件。
“男童?富贵之家的男童?目标如此明确,究竟猎人对应的买家又是怎样一种情况?”
律令非已宽衣打坐在床上深思案件,青梅却突然推门进来,打断了律令非思量。
“怎么了?”
青梅的笑容意味深长,回道:“侯爷来了!”
随青梅的禀告,荀长颢像个男人一样踏入房间,他沐浴更衣,整理了一番仪容,又褪去了熬夜中年男人的油腻邋遢。
“你回来了,怎么样,案情有没有进展,那个猎人抓到了吗?”律令非急冲冲地下床向荀长颢走来。
荀长颢的目光一恍,律令非的关注点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在刑部公府如此,现回到家中还是这般。
“没有,未免打草惊蛇,我已派遣人坊间暗访,但需要时间。”荀长颢回应了一句。
“既然没有进展,你来找我干嘛,改变主意想请我协助查案?”律令非如此希望,荀长颢却是不解状况了,“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我让你回来?”律令非一副毫无所知的模样。
“你在刑部对我说的那番话,难道不是你今晚等我,希望我回来的意思?”荀长颢脱口而出,“苦苦巴望的女人!”
律令非回想起来自己确实留下一番话,竟是这个意味?
“我想起来了,但你误会了,只是湘夫人今天跟我说起你三天没回府,她这段时间在为你缝制一双新鞋,今天刚完工。正好韫玉又想你了,所以我就带他去找你一趟,我想着顺便提醒你鞋子的事,又不好在外人面前点名道姓所以……”律令非无比沉着地将一切解释的一清二楚。
荀长颢更是理解得明明白白。
“若非湘兰说起,你根本都不知我已多日不在府上?去刑部,也是因为韫玉思念我这个父亲而不是你念及不归的丈夫?”
律令非察觉气氛有一丝丝尴尬,到底是自己跟荀长颢划清界限得不够清楚,还是他对自己的意思迟疑不定?
“我不是有意让你误会的,我只是看湘夫人很花时间费心思地为你亲手做一双鞋子,希望她的心意能够早日传达给你,她是真的将你放在心坎里。”
荀长颢时至此刻才真正理解,律令非是绝对的置身事外,他却还误以为她这几日想通了收回先前的绝情言论。
到头来,自己的承诺一文不值,她那些落花流水的言辞何等决绝。自己视她是明媒正娶的妻,她却丝毫没有将自己看做真丈夫。
若非如此,一个女子岂能将自己的丈夫往其他女子那里推?此情此景,又缘何有似曾相识之感?
“原来,我来错地方了。”荀长颢情绪尽失,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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