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玲签下化龙村,虽然有跟柏建国置气的成分,不过作为一个生意人,她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之所以敢签下化龙村水库,蒋玲最大的底气是来自于浩瀚水产对化龙村水质和环境的看好,以及鲜天下的销售渠道。
现在浩瀚水产的调研报告明显否定了化龙村水库的水质和环境,鲜天下也果断地放弃了合作,这让蒋玲有种坐蜡的感觉。
女人的直觉告诉蒋玲,化龙村水库的调研报告有问题,这是浩瀚水产针对自己的一个阴谋,可是鲜天下选择了放弃的情况下,蒋玲根本不敢去赌,也赌不起。
毕竟蒋玲没有任何水产养殖的经验,要是让她自己去重新摸索,不知道要交多少学费进去。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借着这个机会转型,以后专门搞水产养殖;要么去找化龙村村委会解除合同。”管铭锋的声音突兀地在蒋玲背后响起,吓了蒋玲一大跳。
“不过水产养殖这条路十有八九我们是走不通的,先不说我们不懂这玩意,光是化龙村以及附近几个村村民的抵触,足以让我们打消这个想法。”
管铭锋这句话绝非无的放矢,白家沟和化龙村虽然民风淳朴,那是在没有得罪他们的情况下,事实上只要招惹到了他们,这些村民比谁都小心眼。
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不满管铭锋对幸福石场矿工的工伤赔偿,白家沟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们一齐上阵,让幸福石场关门歇业了一个月,管铭锋的私家车每次只要出现在白家沟,必然会被划漆,搞得管铭锋那段时间只敢开着皮卡车晃悠。
要是管铭锋跟蒋玲的承包了水产养殖基地,村民们暗中使坏的话,他们的损失就大了,毕竟破坏水库水质比破坏石场容易多了。
“看来我们只能找化龙村村委会解除合同了,可是我们当时为了防止化龙村村委会违约,约定了合同总金额十倍的违约金,我们跟化龙村签订了五年的合同,五年的合同金额高达一百万,十倍的违约金就是一千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蒋玲气恼地说道。
“我们能够抢在浩瀚水产前面将化龙村水库租下,自然也能够用同样的方法跟化龙村解约。”管铭锋瞄了蒋玲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在赔偿了柏建军足够多的死亡抚恤金后,蒋玲便通过关系,将管铭锋从公安机关保释出来,两个人都气不过柏建国狮子大张口的行为,这才有了截胡化龙村水库的事情发生,没想到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想起不成器的袁书成,他们俩不由相视而笑,柏建国在化龙村的威望虽然很高,但是柏建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他重情重义,始终对老书记的话言听计从。
“差点忘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我马上打电话联系他。”蒋玲很快便明白了丈夫的话外之音,他立即拨打袁书成的电话。
可是无论他怎么拨打袁书成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这让蒋玲有种抓狂的感觉。
“那个败家子是出门忘记带手机了,还是已经转性,不想从我们手中赚外快了?”拨了一整天的电话,还是没能联系上袁书成,到袁书成家中,也只看到铁将军把门时,蒋玲有点傻眼。
管铭锋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袁书成不争气,老书记却一生清廉,两袖清风,有老书记在一边看着,袁书成再不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想起老书记年轻时的威风,管铭锋无奈叹息道。
“要是袁书成刻意躲着我们的话,我们也只能联系柏建国了。”
“我们先缓两天看看吧,要是没有任何变数就认栽。”
只是夫妻俩想着柏建国那张精明得近乎奸诈的面庞,他们便头皮一阵发麻,柏建军死亡抚恤金的事情上,自己已经大放血一次,难道这一次的违约金,自己又要大放血么?
管铭锋跟蒋玲不知道的是,看到浩瀚水产有关化龙村水库水质和环境的调研报告后,柏建国便猜到了管铭锋夫妻俩可能会找村委会解除合同。
柏建国在第一时间联系老支书,发现老支书手机还是关机,他又骑着摩托车去了老支书家中,然后也吃了闭门羹,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便拨打袁书成的电话,然后不出意外地被袁书成拒接电话。
不过柏建国并没有气馁,身为化龙村的村长,柏建国对于方圆十里内的人际关系再也清楚不过,更何况他还跟在老支书身边当了几年学徒,对于老支书家中有哪些亲戚,分别住在什么地方门清。
一个小时之后,柏建国在江津城里找到了老支书。
原来老支书在在化龙村水库的租赁合同上签字后,他觉得自己愧对化龙村上千村民,愧对柏建国,索性关掉手机,躲到了城里的女儿家中。
骤然间看到柏建国出现在自己面前,老支书下意识地便想关门,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将柏建国放进了女儿家中。
老支书原以为柏建国是过来谴责自己的,未曾想柏建国进门之后,根本没有说他半句不是,而是将化龙村水质和环境调研报告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说蒋玲极有可能会找村委会解除合同,柏建国诚挚地恳求老支书这一次晾晾这对夫妻,让他们受点教训。
老书记闻言,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跟柏建国说话的语气也欢快了几分。
从老支书的嘴中,柏建国也知道了老支书在化龙村水库出租合同上签字的原因。
老支书的孙子是在镇上上的小学,小升初时成绩一般,蒋玲找到老支书和袁书成,说可以帮忙将孩子弄进主城区最好的初中,在蒋正国的斡旋下,仅仅一天的时间,便将所有入学手续搞定,这让老支书一家欠下了巨大的人情,没法拒绝蒋玲的请求。
柏建国闻言不剩唏嘘,他无意间提起了自己拨打袁书成电话,却被拒接的事情,老支书闻弦歌而知雅意,当着柏建国的面,用女儿家的座机拨打了儿子的手机,厉声呵斥他不准再接听管铭锋和蒋玲的电话。
之前没跟村委会商量,便擅自将化龙村水库租出去,老支书心中已经很愧疚了,他不想再做对不起村里的事情。
“建国,我将化龙村水库租出去之后,失眠了好几天,脑海中一直在想一件事情,管铭锋和蒋玲是搞石场的,为什么会突然间来搞水产养殖,你今天过来算是解开了我心中一个疑惑。”
“怎么说?”看到老支书眼神中的深邃和睿智,柏建国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在老支书面前聆听对方敦敦教诲的时候。
“因为浩瀚水产在行业内太权威了,水产养殖的很多行业标准都是浩瀚水产建立起来的,浩瀚水产的颜董更是为人堂堂正正,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来不屑于在商场中用任何阴谋……”
“正是因为颜江行带着专家队伍来化龙村测试水质和环境,并且有在化龙村水库发展养殖基地的意向,这才让管铭锋和蒋玲觉得有利可图。”
说到颜江行时,老支书眼中闪过一抹崇拜的光芒,“这些年到市里开会,听说过颜董的很多传说,一直遗憾没能跟颜董说上话,没想到无意间却将颜董得罪了。”
“等等!”柏建国听到老支书说到颜江行的为人时,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颜江行在酒桌上的承诺,他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老支书,你帮忙分析分析这是怎么回事……”柏建国将酒桌上颜江行的言行仔细地描述了一遍,疑惑道:“我看得出来,当时颜董并没有喝多,他说话也条理清晰,既然他当时说我们化龙村水库的水质和环境监测结果为优,那办公室的传真是怎么回事?”
“还有,叶韶北给颜董打电话时,颜董听闻化龙村水库被租出去后,情绪没有半点的波动,仿佛化龙村水库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按理来说,作风严谨的他在接到叶韶北的电话之后,没有道理再给村委会发送这么一份传真啊!”
老支书闻言不由瞪圆了眼睛,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最不可思议的念头。
“莫非这份传真只是一个烟雾弹,它不是发给村委会的,而是故意借村委会的口泄露给蒋玲他们知道的?”
“难道颜董从来没有放弃过化龙村水库,所以他弄了一个恶作剧,想让蒋玲他们自乱阵脚?”
老支书和柏建国搭档了二十几年,两个人默契十足,在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结果哪怕再荒谬,也是接近真相的存在。
这一刻,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建国,要是真的这样的话,那你回去之后就不要再拿捏管铭锋和蒋玲了,假巴意思说他们几句就可以,尽快解除合同吧。要是拖的时间长了,管铭锋和蒋玲有可能反应过来。”
“老书记,我懂的,不过我也不会去主动联系管铭锋和蒋玲那两口子,免得他们察觉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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