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拖了慕子月这一遭的事情，慕云墨自回京一来，终于是见着了一直忙碌着的慕远京慕宰相了。

慕云墨方是进了宰相府的大门，便见着慕远京身边的小厮等着她，让她往大厅里而去，想来慕子月和东方妍等人都是在那里了。

那小厮还探头向外边看了几次，显然是看到是封江清送她回来的，慕云墨倒也是不解释，就那么任由小厮打量够了，才抬脚往大厅而去。慕云墨端着浅笑，步步款款。

身边的兰嬷嬷也是知道这些大宅里的龌龊事情的，既是奉了德亲公主的命令，便也拒绝了慕云墨让她先回院子休息的提议，跟着慕云墨走。

慕云墨到大厅里的时候，倒是人都已经齐了，慕云墨也并不意外，封江清那厮的马车虽说都是上好的，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方才刻意让马车一慢再慢。

慕远京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看着下首的慕子月，眼中慢慢的都是心疼和焦灼，眸底深处倒是也夹杂了些别的情绪。

而慕子月得了封白华的赠药，显然也不是那么难受了，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欢喜和得意，慕云墨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侧眸看了看兰嬷嬷怀里的小猫儿。

不过，倒是也没有忘了礼数，慕云墨动作流畅的跪在地上，行了个标准的大礼，“云墨拜见父亲，女儿庄子守孝多年，此番见到父亲不胜欣喜，愿父亲福寿安康。”礼节自然是不必说的，慕云墨做来又带着一种别样的华丽贵气。

慕远京便是露出些意外来，慕云墨脸上是分明的欣喜，眸子里也是满满的孺慕之情，又生的与发妻沈怡安很是相似，不禁微怔，才有些复杂地说道，“嗯，回来了也好，府里不比庄子，你也多注意些就是，这些年可是还好？。”

慕云墨眼角不着痕迹地压了压，“是，父亲。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庄子上为母亲守孝都是应当的，劳父亲担心了。”

慕远京点点头，抬手让慕云墨起了身，慕云墨起身微微错开身子，露出身后的兰嬷嬷和怀里那只猫儿。

便是听得慕子月忽然惊叫一声，颤巍巍地伸手指向那只猫儿，“你怎么带这么只畜生回府？”

慕云墨疑惑地挑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慕远京显然也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看到慕子月这般模样，也是有些不悦地看了过来。

东方妍便是赶忙煽风点火，“墨儿，你若是喜欢养些什么，尽管同我说了，再去买就是，何苦要带这么只猫儿回来，子月方才是受惊，你何苦要吓她呢？”

那猫儿似乎还知道是说到了自己，细细地“喵呜”了两声。看来，东方妍倒是以为是慕云墨向德亲公主要的猫儿了，不过，倒是也不奇怪。这猫儿明显是很得德亲公主的宠爱，倒也是不可能轻易送人的。

不过，东方妍似乎是忘记了当年是她处处针对沈怡安，凡是能给她添堵的事情，德亲公主只怕都是乐此不疲。

门外也忽然传出些脚步声来。

慕子月也是忽然面色一转，咬着下唇，双眸里含着些秋水般的眼泪，看着很是楚楚可怜，含蓄温柔了声音，“大姐姐是不是生子月的什么气了？可是子月没有告诉大姐姐子月缝制了百寿图？姐姐才要这般吓唬子月？都是子月的错，姐姐也就不会拿出那珍藏的凝肌玉露散了，子月知错就是，这猫儿是德亲公主的心爱之物，姐姐还是送还给德亲公主吧。”

这话倒是说得更严重了，不过倒也是有些道理的，凝肌玉露散那么金贵，又是上好的养颜之物，若说是慕云墨想要自己藏着也是无可厚非的。

慕远京便是有些怒容的看了过来，慕安柔便是紧跟着极为尖锐地说道，“就是啊，大姐姐，德亲公主是你的亲姨母，怎么，你自己没记住姨母的生辰，却是来吓唬二姐姐？”

随着慕安柔说完话，门外的脚步声也听了下来，慕云墨微微向外瞟了一眼，看到的便是绣着云纹的蓝色衣角，这是封白华惯穿的衣服，上一世她也是替封白华缝制了不少件的，无论是布料还是颜色，又或者是花纹，都是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分毫不差的样式。

再看着慕子月这般忽然刻意的样子，慕云墨便是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却又不禁有些好笑，慕子月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抹黑她。

慕云墨眨了眨眼睛，微微上前两步，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对着慕子月的关切，“妹妹可是被小猫儿抓伤，有些后遗症？”

慕子月微微一怔，“没....没有啊，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慕云墨放心地叹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妹妹是伤着了脑子呢。”慕子月脸色猛然一黑，豆大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慕云墨怎么欺负了慕子月，倒是一副美人垂泪惹英雄疼惜的画面。

只是慕云墨却不是那什么英雄，微微欣赏了一下慕子月这般作态之后，便在慕远京发火之前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妹妹也知道，德亲公主是我的亲姨母，我又怎么会记不住姨母的生日呢？再说了，父亲自小便教育我们，要尊敬长辈，况且德亲姨母是皇室众人，可谓是君，我们是臣，凝肌玉露散也不过是我们做臣子的小小心意罢了。父亲和祖母也说过，姐妹之间要守望相助，妹妹没有告诉我也不过一时忘记了，妹妹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说着，慕云墨顿了顿，悄悄看了眼慕远京，“这凝肌玉露散也是祖母知道的，只是妹妹这几日一直呆在闺房里，不往我和祖母这里走动，这才不知晓罢了。”

这倒不是假的，老夫人是当真知道这件事的。

慕子月面色微微有些僵硬，这些日子为了那副百寿图，她也算是费尽心思竭尽心力了，这些日子的请安她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说是为了百寿图，但是实际上她也是实在是不愿意看见慕云墨在老夫人身前的的得宠的样子，本想着这次借着德亲公主的生日宴会，她也好让老夫人看清楚到底哪个孙女儿才是有本事的那一个？到时候本是属于她的宠爱自然会回来，只是不想如今却是出了这么个岔子。

慕安柔见着慕子月吃瘪，便是立马又开口道，“你不要转移话题，这几日二姐姐也是忙着准备百寿图，这才一时几天些疏忽了罢了！”

真是蠢货了，这倒是直接坐实了慕子月忽略老夫人的事情了，东荣国最是注重孝道，慕子月尚且是在闺中，且无病无灾的，就这般连向祖母的请安都不去了，倒是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了。

慕子月匆匆看了一眼门口的封白华，眸子里立马便是有些紧张，赶忙出声道，“这是这几日我身子有些不适，大姐姐，你我同为女儿家，当是明白的。”

慕云墨倒是也不指望还真的能怎么收拾一下慕子月，微微一笑，“妹妹也不要急，我没有别的意思。”说着，慕云墨接过兰嬷嬷手中的猫儿，抱着，又往慕子月身前走了走，“至于这猫儿，是德亲公主要赠予我的，长者赐不敢辞，想来这个道理妹妹也懂，若是妹妹不相信，德亲公主身边的兰嬷嬷也在。”

兰嬷嬷这个时候也微微一福身，“相爷，各位小姐姨娘，奴婢是德亲公主身边的陪嫁嬷嬷，在宫中位属一品女官，特封了公主的命令，来服饰大小姐。这猫，也是公主特意赏来给大小姐作伴的，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到底是德亲公主身边的得力女官，兰嬷嬷言辞举止之间倒是也有几分气势的，也比东方妍看着更带着几分别样的威严。

慕远京这也是沉着点点头，看了看慕云墨，乖巧的样子 ，“嬷嬷不必多礼。”东方妍几乎是一瞬间就黑了脸，慕云墨这些话看着人畜无害，实则不是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慕子月。

那猫儿倒也是个很是活泼的，趴在慕云墨的怀里，还伸着爪子想要往慕子月那里抓去，慕子月便是缩着身子往后躲，眸子里都是惊恐，倒是比刚才的惺惺作态更多了几分真实，只是慕子月的动作怎么看都透着几分滑稽，实在是好笑得紧，半分什么仙子姿态都没有了。

慕云墨眉尾挑了挑，明亮的眸子里透出些好笑来，侧边望去，一闪一闪的似乎是缀满了碎钻，实在是好看地紧。

封白华便是微微有些痴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是不好打扰人家的家事，如今听着差不多了，封白华才抬脚往里走来，便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有些慌神。

听到脚步声的慕云墨伸手揽了揽猫，往后退了几步，回到自己的原本的位置上，眸子里本来真实明亮的笑意也是悉数退去。

第十四章

封白华来也不是别的事，正是为了给慕子月送药。按理说，这样的小事，也不必劳烦这么一个王爷，但是这样才能更显人家王爷的真心实意不是？

一行人行礼了之后，慕子月倒是也不辜负那句话，六月的天般的脸，方才还是万分惊恐，这下倒是几乎是瞬间就是极为清雅的笑容了，端着是仙子下凡不染尘埃的姿态。

慕云墨身边的兰嬷嬷看着慕子月却是皱了皱眉头。

慕云墨又是往后退了退，站到角落里，也不再说话，就看着眼前一客厅的人各怀心思演戏的模样。

慕子月自然是百般表示自己的柔弱仙子的姿态，封白华当是细心体贴关切之余，又适当地露出几分倾慕的若即若离的神色来，倒是将慕子月迷得五迷三道。全场若说起最清醒的人来，除了慕云墨，便该是慕远京了吧。

不过倒是也并不意外，慕远京身为宰相，若是要选择哪个皇子，自然是要慎重又慎重的，而如今的封白华还并不足以让慕远京跟从交付，这也是封白华为何非要靠慕家的女儿的缘故了。

慕远京便是处处客套着，注意着同封白华的相处的距离。

封白华也是个聪明的，并未停留太久，一行人送着封白华离去，慕云墨注视着封白华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清。

封白华无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心间一颤，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分明是一双极为美丽如夜间皓月的眼睛，现在却是似乎被一层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黑烟云雾所笼罩环绕，分明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般沧桑的眼神。

等到封白华忍不住再看去的时候，那小姑娘又低下了头，抚着怀中的猫儿，带着些不一样的慵懒的娇媚，封白华不由自主地顿了顿，这才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得了药的慕子月整个人便是瞬间就活了过来，更是有了封白华这一番心意，若是慕子月有尾巴，只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慕子月很是挑衅地看了看慕云墨，其中的炫耀清晰可见。

慕云墨将怀中的猫儿动了动，慕子月便是忍不住微微一缩，一跺脚，很是气愤地走了，慕云墨唇角微勾，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而去。慕云墨正是走在回院子的路上，便见着迎面走来一人，腰肢盈盈，如同弱柳扶风，尚且没有走进身前，便已然可以清晰的闻到一股清雅的淡香。那人一身浅绿长裙，绣着十二瓣半开半合的菡萏，倒是衬得人更加雅致。

这正是四姨娘连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