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面的天色,余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杂志社早已空无一人,加班加到现在,才觉得胃已经早就在抗议了。
这个时候好像只能打车了,但是翻了翻自己钱包,好像暂时还没有奢侈的资格。
慢慢走回去,应该还是挺温馨浪漫的吧,刚好也可以欣赏夜景。
余暖想,她最擅长的,恐怕就是自我安慰了吧。
不过,一路慢慢走来,确实倒是挺惬意的。比白天安静了不少,点点灯光像是散落在凡间的星星,在地上留下斑驳跳跃的影子。
因为越铭去接优优,安若城就直接让他回家了。本来陪完客户之后脑子有点晕,稍微喝了一点酒。但他想,这么晚的时间,应该没有交警会查了吧。
开到A大附近的路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本来以为是认错人了,却没想到真的是她。不知道这么晚,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路上走着,难道出来散步?
明明那么大个个子,却像个小孩子似的跳来跳去,踩着地上灯光的影子。
不知不觉慢了下来,饶有趣味地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到底要去哪。
有些愚蠢的行为,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跟着她走了很久很久。
耳机里传出电台女主播轻柔的声音,今夜的主题是父亲。
记得小时候下雪,爸爸总爱带着余暖到老家的山里去滑雪,自制的雪橇,家里养的巨型犬,山里清冽的空气……好像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尽管那时候她还很小,但是想起来却仍然历历在目。
好像人越长大,小时候的事情就会越加地清晰,可能那段美好而又单纯的时光,始终不想忘记,所以想拼命地记住吧。
现在快到深秋了,但离下雪好像也还有不短的时间。
不想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想起山里的漫天繁星,余暖抬起头,却只看到城市上空疏疏落落的几颗星星,越加显得荒凉寂寥。
爸爸,小暖活得很好,虽然吃了不少的苦,但还是熬过来了……一个人,始终一个人,在这残忍冷漠的世界里横冲直撞。却不想丢了任何希望,因为觉得爸爸在天上看着自己,知道他想要自己过得好。
眼见着那辆黑色面包车直冲着马路中间的余暖而去,安若城拼命地按喇叭,可惜余暖带着耳机听不见,那辆面包车倒好像听见了响声,在最后那几米,总算是减了速。
在把人撞倒之后,面包车没做丝毫停顿,立马扬长而去。
路灯昏暗,没有车牌,余暖还倒在地上,也只能眼睁睁地任他逃脱。
安若城立马从车上下来,朝着倒在地上的余暖跑去。看不清到底是伤了哪里,地上只有一小滩的血,染在她白色的羽绒服上,在暗黑的夜里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安若城表面上仍是镇定自若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地上的她包裹起来,慢慢地抱到车上,一路开到医院。
甚至,直到医院,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后来,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他仿佛才缓过神,当时的脑子其实是一片空白的。
愣怔地坐在那里,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着的她的鲜血,心底里悄悄地蔓延出丝丝的后怕,将他的心缓缓缠绕起来,他,有点喘不过气。
如果今晚不是恰巧遇见,如果不是那司机在最后及时踩了刹车,如果……从来都知道生命脆弱,可是一想到或许这世界上第二天,就再也没有这个叫做余暖的人了,竟然变得有些奇怪的难受。
廖清然大半夜地接到医院里的电话,以为自己是在做恶梦,当确认是真的后,廖清然分明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瞬间逆行倒流的感觉,仿佛连穿衣服都没有丝毫的力气了。
她匆匆赶到医院,以为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就是肇事者,不分青红皂白地上前就是一拳,并拽住那人的领子,两眼通红地狠狠地瞪着他。
本以为是慌张的面孔,看到的却是一张英俊异常却冰冷如霜的脸。
看着眼前这个眼眶发红,揪住自己领子的英气的女孩子,安若城有些诧异,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虽然这拳头并不重。还以为她是别的病人的家属,认错了人。
两人正对峙间,急诊室的门开了。
还好因为减缓的车速,余暖并无大碍,只是头部受到轻微的撞击,肘部和腿部有些许的刮伤,所以流了血,而之所以晕过去,则是因为过度的惊吓以及过度的,饥饿。
余暖一觉睡到天亮,安若城早已离开,自然前因后果早已解释清楚。廖清然总算见到传说中的安若城,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还狠狠地打了人家一拳,余暖知道估计会骂死自己。
醒来看到守在自己床边的廖清然,有点怀疑昨天晚上是一场梦。她在意识昏迷之前,明明是看到了缓缓靠近的那张焦急的脸。
焦急?他怎么会焦急?那张冰冷如斯的脸,怎么会因为她有所松动,果然是在最害怕的时候,会出现现实中不会出现的幻觉嘛……
“你醒了?”廖清然揉揉睡眼,在病床上趴了一夜,她感觉自己脖子都快要断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廖清然伸了个懒腰说道。
余暖噗嗤一笑,“怎么大早上的,就问我吃什么。”
廖清然丢给她一个大白眼,把昨天晚上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余暖这才想起,前一天加班到那么晚,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吃,几乎是一天都不停地像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连水都没能喝几口。
廖清然出去后,余暖准备再睡一会儿,刚闭眼没多久,就听到门响,余暖眼也没有睁开,便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半天,却没有人说话。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人,却让余暖一下子从床上支起身子来,愣着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怎么?睡了一夜就不认识救命恩人了?”安若城直视着余暖道。
他今天穿了一件直到脚踝的黑色大衣,衬得他皮肤更加的白,不知道为什么嘴唇看起来也是有些异常的红,这么远远看着,倒有些像是勾魂的使者。
余暖打了自己脑袋一下,乱七八糟地在想什么呢!
“昨晚,谢谢你。”余暖低着头说道,声音小得像蚊子。
安若城点点头,“还算有点良心。”
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缓缓地削起了皮,安若城的手骨节修长,白皙干净,指甲很短,几乎是要露出肉来的那种,不知道是不是有啃指甲的习惯。
苹果在他的手里灵活地旋转着,皮很薄而且没有断过,清晨的阳光很轻柔,薄薄地在他脸上刷出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余暖觉得自己的心,悾悾悾地一声声地砸在自己身体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原来人在心动的时候,是真的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的。
“原来你不光是个路痴,还是个路盲。”安若城低着头忽然说道。
余暖的两根手指绞来绞去,嗫嚅道,“我,我以为大晚上的没有车的,那个,当时有点走神,也就不知不觉就走到路中间了。”
“你这么白痴,到底是怎么进赛依的?”安若城丢了个无比嫌弃的眼神给她。
余暖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有点撞坏了……说话为什么这么没有逻辑,还有点紧张。
安若城看了看表,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副全新的耳机递给余暖,“你的昨天晚上染上血了。我该走了,一会儿有个会。”
愣怔着接过,余暖刚想说些什么,廖清然恰巧此时推门回来了。
看到坐在床边的安若城,廖清然停在门口,没有出去,也没有再前进一步,屋子里的氛围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因为三个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安若城站起身,经过廖清然身边时,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廖清然则低着头,隐约看到他嘴角轻微的淤青,更是有点心虚。
余暖悄悄地将耳机塞到枕头底下,嘴角一直不自觉地带着笑。
“你干嘛一直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不会真撞成白痴了吧?”廖清然将买回的饭放到桌子上。
余暖瞥了眼她买回来的东西,这,是真的把她当饿死鬼了吧,大早上的,哪吃得下去这么多!
把饭都摆好后,廖清然突然道,“安若城这次算是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怎么报答他?”
“你知道他是安若城?”余暖诧异道。
廖清然回答道,“昨天晚上见过面了。”
余暖笑着道,“真的很帅吧,可以称得上俊美的那种帅吧。”
廖清然低着头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胡乱地点了点头。
抬起头时,却一巴掌打在余暖头上,“帅什么啊,你少犯花痴。”
余暖撇着嘴摸了一下自己的头,“你怎么打我头,好像又有点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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