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车里,谁都没有说话。
安若城想起刚才那一幕,眼里还尽是笑意。
余光瞧了眼一旁的余暖,低头沉默着仿佛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刚才那股子浑不吝的劲儿去哪了?
“怎么,后怕了?”安若城转过头问道。
余暖抬起头,缓缓摇了摇,“后怕倒不至于,就是觉得有点任性。”
“不后怕吗?你今天做的,叶汝霜完全有理由当场开除你。”
“因为这件事开除我,那她叶汝霜还真是识人不明,那是赛依的损失。”余暖堂堂正正地道。
安若城以拳掩唇,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快要溢出的笑意。
余暖想起刚刚拿到的那封美国邮件,更加觉得信心十足,那是PSA的获奖函,现今的国内没几个人拿到过这个摄影奖。
自打自己的理想和目标确立的那一天起,余暖就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准备,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妥协和放弃。但她觉得以她现在的实力和才华,也绝对有资格选择更适合自己成功的道路和平台。
不畏惧,亦不盲目。
她靠自信活着,所以要靠着自己的血和泪,撑起这份自信。
阳光下,几缕发丝落在她的脸侧,是不同于往日的柔和,安静与坚毅。这样的她,安若城不由自主地就多看了几眼,即使见过很多面的她,但还是会发现她更吸引人的样子。
或许,有些不可救药了。
但是,却沉迷地心甘情愿。
到达目的地,余暖有些呆愣地看着安若城带自己来的地方,是“一生”面馆……
一进门,奶奶热络地迎上来,握住地却是安若城的手。
余暖诧异地看着两人彼此嘘寒问暖,还没缓过劲来,爷爷从做面的里屋出来,说了句酒已经温好了。
她更有些懵了,酒,什么酒?
“奶奶,你们……”余暖不由搭话。
“我和奶奶有个约定。”安若城接过话茬。
“约定,什么约定,什么时候的约定,我怎么不知道?”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奶奶却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傻姑娘!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余暖觉得一切都变了,心里总有种莫名其妙被人撬了墙角的感觉!
看着爷爷还真的把他的宝贝,陈年的女儿红拿了出来,余暖顿时觉得安若城的形象在自己面前又高大了N倍……
“下午还要上班的。”余暖小声地说道。
“你确定你还回得去?”
“我是说你。”
“做到我这个位置,一般上下班时间自己定。”安若城淡淡道。
低着头撇撇嘴,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安若城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想笑。
因为两人都有些饿,便先吃了两碗面。
其实余暖酒量尚可,但今天却不怎么想多喝,下午她还是想回杂志社,毕竟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无论去留,都该有个说法。况且,医院里还有廖清然这尊“大佛”要等着她去伺候。
安若城不紧不慢地开始倒酒,从昨天晚上就布好的局,可容不得她躲。他知道,只有酒才能让眼前这人说出心里话,他,不想再拖下去。
果然是爷爷宝贝了很多年的好东西,酒香醇厚,入口缠绵,当时不觉醉,后劲却实在足。
不知不觉地,余暖开始自己给自己倒酒,脸颊有了些许酡红,眼神也开始迷离沉醉。
呵呵呵呵呵……
果然,一醉,就自动开启了开心模式。
“安若城,你!”白玉般的手指指向了对面神色未曾变过的那人。
他一挑眉,看向她,等着下文。
余暖却一下子收回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别这么看我,要人命啊!”
安若城笑笑,缓缓地伸出手,将她挡住脸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拉了下来,看着她又红了几分的脸色,轻声问道,“既然喜欢我,为什么清醒了就不承认?”
沙哑低沉的声音里总觉得带了那么点循循善诱的味道,像是在哄小孩子。
尽管已醉了七分,余暖还是因这温柔,失了心神,赶紧给自己倒了杯酒,掩饰住明显的不留余地的慌乱。
她慢慢地趴在桌子上,带了浓重的鼻音,“因为太喜欢,所以才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你,你很看不起我吧。没错,我余暖居然成了个胆小鬼,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安若城听着她嘟嘟囔囔的那一串话,了然了她前后总是相矛盾的那些反应,心里五味杂陈。这倒真的不像那个厚脸皮的她,但也确实是那个自尊到有些别扭的孩子。
但她说,她很喜欢他。眼里的笑意止不住,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嘴角。
余暖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似是睡着了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抬起头。
“昨天晚上是不是嫉妒了?嗯?”安若城连自己都未察觉语气里沾上的点点温柔和宠溺。
殷红的还沾着酒渍的小嘴微微嘟起,“你那么喜欢她,这么多年都忘不掉,怎么能不嫉妒!我又不是圣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有错嘛,没错!”
越说越委屈,好像自己生起气来,把脸紧紧地埋在臂弯里,一副作势不理人的样子。
总是喝醉酒,才像是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样子。应该有的时而会撒娇,会任性的样子。
说起纪悠然,其实安若城是记得这么个名字,因为她当年自己搞出的那些幼稚又愚蠢的事情。但样子却早已模糊了,他大脑向来会忽略没用的东西,只留下值得珍惜的。
看着她依然的委屈的不行的嘟起的嘴,安若城失笑,“我们来立个字据,好不好?”
白纸黑字,看你这次还怎么赖得掉!
其实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但是时光缓缓流过,安若城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离开。
柔软的微风穿过有年代感的老房子,轻抚过两人温柔的脸颊,轻抚过坐在摇椅上的爷爷奶奶花白的头发,带着甜蜜悠然的气息,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将她送回学校,已经是很晚的时间。
将车停在路边,车里一片黑暗,晚了很多年,走出这一步,就是再不想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手握住她的,嘴里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她听的,“笨蛋,以后,可以随便地任性。现在,我能保护你了。”
一路上,余暖一直迷迷糊糊地靠在窗边睡着,虽然酒醒了些,大脑反应却仍是有些迟钝,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傻呵呵地笑着。
看她有些清醒了,便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像嘱咐小孩子一样说道,“离那个聂风远点,不是什么好人。”
余暖看着他像个老爷爷似的样子,抿嘴笑道,“知道了。”
“还有……”安若城觉得自己有点啰嗦,现在说的话,她第二天未必就还记得,但话说出口,又不能,也无法,再吞下去。
余暖愣愣地盯着他,准备聆听教诲,却见他一直没有说话。
“少去酒吧,喝酒伤身。而且酒吧里,人太多。”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喝醉的她,实在太可爱,怎么可能放心酒吧里那一群狼一样的男人。
听到这样的话,余暖却嘟起嘴,有些老大不乐意,在心里嘟囔道,有什么资格说我,自己还不是老去,不以身作则的人,怎么能说别人呢!
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虽然现在还是醉中的状态,但潜意识里觉得反抗可能会有点危险。
像浆糊一样的大脑重启了一下之后,余暖笑得一脸明媚灿烂春光,“好,知道了!”
她每次一这样笑,他的心,跳动的频率急速上升的同时,也总会柔软到一塌糊涂。
看她答应得痛快,他低头笑笑,心里想着,以后不听话了,就直接灌醉好了,果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正这样打算着,那人闪着亮晶晶的眸子,笑呵呵地已经下了车,蹦蹦跳跳地跑向了学校。
看着她蹦蹦跳跳雀跃着的身姿,安若城知道一切都无法回头了,或者说一切从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好了。
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
不知道从哪个时刻,渐渐贪恋起和她在一起的所有时光。人有了贪恋,拿得起,就再也放不下了。
回去的车里,罕见地,安若城放起了瓦格纳的音乐,几年未听,依旧震撼。
还未听上几段,一通电话打进,他接起,语调平静,“喂?”
饶是如此,电话那头的人仍是听出了异常,这块冰木头居然破天荒的用了一声喂。
“心情不错。”不由调侃。
“什么事,说。”安若城不想跟他过多废话。
“有了些新发现,查到一个人,或许对调查有帮助。”那人正色道。
“你在哪,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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