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了一下心绪,余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照着镜子时,却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总觉得有件什么事情没有做。
看了看对面空空如也的床铺,她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头一下,余暖,你这个傻子,笨蛋!
匆忙赶到医院,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
“护士,请问这个房间的病人呢?”她抓住走廊上路过的护士问道。
“一大早就办了出院手续,走了。”那护士瞅了一眼房间号说道。
“她有说过去哪吗?”余暖焦急地问道。
护士给了她个白眼,敷衍般的摇了摇头。
余暖出了医院,找遍了她能想到的所有的地方,心里一直像打鼓一样的,是从未有过的害怕与慌张。
停留在陌生的街道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心慌地无法喘上气来。
清然,对不起。
这次,她连让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机会都不给了,是真的失望伤心了吧,是她太混蛋,总是这样忽略她,就连她在医院里,也能做到这样的忽略,真的是混蛋到一定地步了!
手无意识地插向口袋,摸到了那张有些皱巴了的幼稚的协议,想起了安若城,心中好像稍稍有了平稳的感觉。
一通电话打了过去,原以为他可能没时间接,响了两声之后,低沉冷静的喂声传来。
余暖瞬间却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等了一会儿,没见她说话,他不由问道。
焦躁无比的情绪不知不觉地平缓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能过来接我吗?这里是……”
她说完自己在哪,安若城也没再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从来没有听过她那样的声音,从来都是明媚灿烂的人,此时听来声音里却满是慌张与不安。
到了她说的建筑物旁边,远远地就看到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从车上下来,走到近处,看着她满脸不知所措的神情,发丝也是凌乱着的,英挺的眉不由凝起,“到底怎么了?”
余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哆嗦,“你能帮我找个人吗,廖清然,你之前也见过她。我找了,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我找不到她,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说完这些话,仿佛用光了身上的力气,余暖缓缓地蹲了下去。
他也缓缓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肩膀,“余暖,冷静些,我帮你找。”
安若城载着余暖先去了廖清然离开的医院,找到他朋友廖诚,这家医院的脑科医生。
完全不同于安若城的冷,廖诚是那种明朗阳光外向且完全自来熟的人,看着安若城带着余暖,一副不可置信又满脸看戏的表情,来来回回打量了他们好几次。
眼看着安若城快要脸黑的时候,总算是嬉笑着开始办正事,把早上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出租车的车牌号勉强能看得清。
又找了关系,调查出租车的去向,顺着出租车的路线一路找下去。
却发现廖清然坐出租去了汽车站,之后买的哪的票,却不是那么好查的了,因为这地方比较偏远,完全没有监控。
看到大巴车通向的几个地方,余暖却忽然知道廖清然去哪里了。
那是有一年学校组织春游的地方,两人曾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是一片很隐蔽的小森林。
陪着余暖一路踏上生平第一次坐的大巴车,安若城看着手机显示上越铭打的无数个未接来电,只简短的回了条短信:明天回公司。
在公司急得团团转转的越铭,好不容易等来了一条短信,看了一眼手机,吓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上午刚刚开完会,安若城就接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交代了几句便匆匆走了,下午有个很重要的谈判,没想到安若城会爽客户的约,这对越铭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越铭是可以处理任何突发状况的,何况这客户还是自己父亲的老友。
余暖匆匆忙忙地赶到目的地的时候,以前的那些时光浮光掠影般地出现在脑海中,两人的高中学校就在这附近,以前曾约定,闹别扭的时候,只要一个人在河边等另一个人的时候,那一定要无条件的原谅彼此。
这次,也会原谅的吧。
看着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河边,余暖腿一软,差点没站住,幸亏后面的安若城一把扶住了她。
轻声的叫了声廖清然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竟然冒出廖清然会想不开的想法,因为知道她一直以来内心深处都是有些敏感的人。
快步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在来这里之前,廖清然就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余暖不来找自己,那些隐秘的情感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她们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们也会成为好朋友。
但是,她还是来了。
身后的余暖红着眼眶,扳过廖清然,盯着她的眼睛,“以后再也不准这样,不管多么生我的气,都别离开我,别这样吓我。”
廖清然像是哭,又像是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
两人抱了好大一会儿,余暖才想起身后的安若城。
没想到陪着余暖来的是安若城,知道余暖从来不习惯向别人求助,不愿意依赖别人,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即使对她也不例外,所以更加惊诧于安若城的出现。
每次见到安若城,廖清然都感到有些局促不安。此时此刻却如醍醐灌顶般,她突然就知道了这些日子一直不安又敏感的源头,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就应该知道了的,只是潜意识里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嘴巴会说谎,眼神却是永远不会骗人。余暖看向安若城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崇拜与欣赏,甚至偶尔间还会透漏出一丝羞涩。从小到大,廖清然一直以为余暖在情爱上是缺根弦的,原来不过是没有遇上能让她开窍的那个人罢了。
余暖这人表面上对谁都是温和谦逊,骨子里却是有一股傲气的,能让她看进眼里的人很少,可是一旦看进去了,那必是深入骨血的喜欢。
一股无名的火直冲向自己的心房,刚才的感动与温情瞬间荡然无存。
余暖莫名其妙地看着廖清然看到安若城后脸色的变化,不知道她铁青着的脸是由何而来。
顾不上礼貌与教养,廖清然将余暖拉到很远的地方,却仍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他怎么回事?”
余暖笑着说,“什么怎么回事啊,如果没有他,我倒现在恐怕还找不到你呢!”
“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余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其实到现在为止,还是很难界定,毕竟两个人从来没在清醒的时候表白过或承诺过什么,无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协议,余暖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廖清然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太过于了解,所以才了然。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定会坦坦荡荡地否认。而沉默,就等于默认。
“他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这种人,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快,你真的了解他么?余暖,你向来理智,怎么到现在还会和他纠缠不清。”
余暖向来不怎么会发火,心里也从不会对谁有多大的芥蒂,一直是温和可亲的模样,特别是对自己亲近的人。但是第一次,她心里对刚才廖清然的话生出了反感,只是抿着嘴没有说话,怕出口就会伤人。
看着余暖有些不耐的下垂的嘴角,廖清然的心更加不受控制地难受了,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沉痛和复杂,两相沉默,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廖清然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还是先软下口气来,“一会儿该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
自始至终,安若城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余暖找到廖清然,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他就默默地坐在河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廖清然,只是淡淡扫过一眼。那一眼,却是让廖清然感觉冷到了骨子里,仿佛从内到外都被看透了似的。
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是继续保持原状,自己痛苦,留在她身边。还是放手,彻底离开,不再纠缠下去,不再折磨自己,好像真的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廖清然想。
回到学校,余暖被聂教授叫走,廖清然便独自回了宿舍。
从昨天晚上一直都没有吃过饭,想着自己也是挺幼稚可笑,闹这么一出离家出走,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肚子虽然很饿,却不怎么想动,只是默默坐在床边。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到余暖终于回来,将灯打开,一下子食物的香气布满了房间,勾起了肚子里隐藏了一天的的欲望。
只闻味道都知道,是两人都很喜欢吃的那家麻辣烫。余暖用手机放起了《虹之间》,其实是现在很难听到的歌,当年两人却是曾经疯狂的喜欢过。
廖清然之前其实有一段时间,觉得她和余暖之间变得越来越陌生。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变过,只是她想要的更多罢了。
她们共同拥有的记忆,共同喜欢过的东西,都未曾变过。只是人还停留在过去,心却已经感到不满足了。
喜欢一个人是习惯,养成一个习惯很难,改掉一个习惯却更难,因为从内到外,都渗透了这个人的影子,如果剔除,连灵魂也会寂灭三分吧。
看着那样明媚的笑容,无论如何好像也做不到离开,至少现在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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