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对即将到来的事业充满热情,继录完第一个视频后,又萌生了新的灵感,设计手工包包、娃娃小挂件,然后找陶奇帮她把制作过程录成视频,到了周末,把楚楚一起接去工作室,拍摄成品展示视频。
转眼一周过去,她满脑子各种设计,早出晚归,甚至没有时间将视线在陈森身上停留片刻。
周日和楚楚一起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天已经黑透,陶奇一个星期的饭债还有最后一天,熊梓迦邀她一起去。
夏安笑道,“我都已经蹭了六天了,今天就不去了,你们俩自己去吧。”
“啥叫蹭啊?我说了,有我一碗粥,必然有你和楚楚的!走!”熊梓迦不容分抱起楚楚就要走。
夏安亲昵地拉住她,把楚楚接过来,“好了,我知道你最疼我!今天太晚了,楚楚明天还上幼儿园,我得早点带她回去。”
熊梓迦想了想,觉得这条理由说得通,便不强求了。
夏安也没让他俩再送,自己叫了辆车,打车回家。
楚楚一直挥着小手奶声奶气和干爹干妈道别,上车后还飞了个吻给他们,眼馋得陶奇直到车开走了还盯着车尾的方向。
熊梓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傻了?又在憧憬你未来的女儿了?”
陶奇挑了挑眉,“不好吗?楚楚不可爱吗?”
“楚楚当然可爱!可你得先有个女朋友啊!”
遭遇一万点暴击的陶奇勾住了熊梓迦的肩膀,脸对脸盯着她看。
“干什么?”熊梓迦被他看得怵怵的。
“我在想……”陶奇慢吞吞地说,“等我们到三十岁的时候,我未娶,你也未嫁……”
他顿了顿,认真极了的表情,“……那我也继续单着!”
熊梓迦原本以为他会提出一个庸俗的约定:年至三十,他未娶她未嫁,他们就在一起结婚生女儿。心里正琢磨着等他说出来狠狠羞辱他一番,结果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她反被羞辱了!当即气得当街一拳砸过去,正中他鼻梁。
陶奇捂着鼻子,一脸委屈,“为什么打我?难道你想让我娶你?我不干!”
“谁想让你娶了?你臭美吧你!”熊梓迦气得又要砸下一拳。
这回陶奇躲开了,捂着鼻子边跑边嚷嚷,“你就想了!你刚才眼睛都在发光!就盼着我说娶你呢!我不娶!不娶!救命啊!有人逼婚啦!”
“……”熊梓迦简直咬碎一口银牙,短腿奇,你好好活着不好吗?
夏安开门进屋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气场压迫过来。匆匆一眼,发现这气场的来源是端坐在沙发上的陈森。
她没说话,也仅仅只看了一眼,随即往厨房去了。一路,她看见茶几上、餐桌上,都堆了外卖盒子,空气里散发着食物放久的味道。
这一周来,她每天回家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场景。
她顺手都收了,不为别的,只为她自己能居住在一个比较整洁的环境里。
然后进厨房煮面条,客厅传来陈森和楚楚的对话声。
“楚楚,今天没吃晚饭就回来了?”
“嗯,妈妈说太晚了,我明天还要上学。”
“今天都玩了些什么?”
楚楚嘀嘀咕咕讲了一大串。
两碗鸡蛋面,夏安很快就煮好了,一手端了一碗出去,搁在餐桌上,“楚楚,过来吃面条了!”
“好!”楚楚打了个呵欠,乖巧地坐到了餐桌边,自己拿着筷子,斯文地挑面条吃。
陈森看了他们一会儿,起身也去了厨房,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脸黑沉沉的,阴云密布一般。
楚楚的确是困了,吃完面条好不容易撑到洗完澡,夏安将她往床上一放,立马就睡着了。
夏安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亲了亲女儿的脸,也转身去洗澡。
然而,她刚进浴室,还没来得及关门,另一个身影就飞快地窜了进来,并且迅速把门关上了。
夏安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站在洗脸台前,继续淡定地取了一片化妆棉,沾了卸妆水,轻轻对着镜子卸妆。
陈森的目光在脏衣篓里扫了一圈,只觉得气得肺疼。
一个星期了!他的衣服在脏衣篓里一个星期了!她一件也没给他洗!明天他快没衣服上班了!就在刚才!他见她进厨房煮面,心里还高兴了一会儿,以为这一个星期带着女儿在外面吃饭的她终于肯下厨了!谁知道他进厨房一看,没有他的份!
“夏安,你是不打算跟我好好过了是吗?”他脸色都是青的,给气的。
夏安正在卸眼影,闭着眼,轻轻擦过,淡淡两个字,“随便。”
陈森愣住了,同时一股强烈的酸意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夏安。他的夏安是柔顺的、天真的、活泼的、看他的时候,眼里总是充满热切和崇拜,即使两人吵了架,只要他一个拥抱,她便会委委屈屈娇娇柔柔地贴上来。
这样陌生的夏安让陈森不知所措,也让他感到些许害怕,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一样。
他讨厌这种敢拒绝,这种局面脱离他掌控的感觉,他很想做些什么来撕碎夏安脸上的冰冷,让一切回到从前。
情急之下,他选了最直接的一种。
看着夏安抬起下巴照着镜子倨傲的模样,他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低头想要吻下去。
夏安妆卸了一半,脸上亮亮的全是卸妆油,一只眼睛还黑乎乎的,是抹开的眼妆。
陈森竟然找不到下嘴的地方,情形忽然变得有些滑稽,看着她一脸懵懵的模样,忍不住又气得笑了,双臂稍稍用力,将她搂紧,抚着她的背,脑子里搜寻着合适的言语。
“饭也不给我做,衣服也不给我洗,还敢赌气跟我说不和我过了!长能耐了!”说完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打得并不重,明显地带着求和解的意味。
夏安听见“做饭、洗衣服”这两个词,耳边便回响起他曾说过的那些话,双臂撑在她和他之间,冷笑,“所以,没人给你洗衣做饭你不习惯了是吗?你自己洗啊,自己做饭啊,容易得很,闲着没事的时候忽忽儿就做好了。”
陈森一听,可不就是为他那几句话生气吗?
心下想的是,到底这几年太宠她了,宠得她听不得一点重话,甚至一点实话。难道他说错了吗?亲戚朋友乃至父母,谁不说她在家享福当太太?做点家事还叫苦连天……
可他不傻,既然要求和,肯定不能这么说,当下只一味放低了姿态,“好好好,我错了,我们安安劳苦功高任劳任怨,这几年我们家全靠你撑着,不然我和女儿日子都过不下去。”
夏安也不傻,这是认错的态度吗?这分明是敷衍!只是因为没人给他做饭洗衣服,他日子的确是过不下去了!
“陈森!我觉得,你需要的是一个保姆!而不是老婆!”忽然又想起她比保姆多出来的那一项功能,心下恨恨,补充道,“另外,再加一个充气娃娃!”
陈森听了是真的笑了,“哟呵,博学多才啊!充气娃娃是什么都知道?我都不知道呢!给我科普一下!”
夏安哪里是跟他贫?用力推他,“你放开我!我卸妆呢!”
“的确该卸了,成天画得跟花猫似的,多难看!”他伸手扯了毛巾,就着哗哗流着的水笼头的水,在她脸上胡乱地擦。
夏安怕,怕这样任他闹下去,这回的事儿又敷衍过去了,然后她又会回到原来的生活,而她,再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不想被他瞧不起。她用力挣扎,陈森却偏不放她,好不容易挣出一只手来,她一掌拍过去,想拍开他拿着毛巾在她脸上乱糊的手,却不料,一巴掌扇在陈森脸上。
用尽全力的一巴掌,震得她自己手掌都有些发麻,清脆的一声响,更是震得两个人都呆了一呆,空气里短暂的静默。
夏安先反应过来,钻进淋雨间,关上玻璃门,并抓着门把手。
陈森被她扇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看着玻璃门那一端的她。
说实话,如果他要硬来,她那双握着门把手的小手能挡住他?宠与不宠,惯与不惯,全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他摸了摸被掌掴的脸,还能感觉到麻麻的发热。
这一巴掌扇过来,扇的不仅仅是他的脸,还有他的尊严。
他深吸了口气,忍着不发火,他觉得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像之前那样去讨好,他也做不到了。
“夏安。”他换成了一本正经的语气,“还从来没有人扇我巴掌,我爹妈都没扇过。”
夏安自己的手心也还在微微发麻,她也没想到会扇到他的脸,但她不愿解释,僵着脖子,“是,我扇你了!我扇你巴掌又怎么了?我扇疼你了吗?你也会疼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语言暴力、你的冷暴力,呼啦啦朝我扇过来的时候,我有多疼?我的心有多疼?是你的脸更疼?还是我的心更疼?
你带给我的伤,你根本都看不到!”
“夏安!我不想再跟你吵架!”陈森觉得,自己已经尽量在保持着理智。
“我也不想!”吵够了!吵腻了!
“那你想要怎样?要道歉我也说了对不起!”所以还要怎样呢?哪对夫妻不拌嘴?夫妻之间拌个嘴还非要分个对错?那认了错继续把日子过下去还不行?
夏安其实也是懵的,陈森的问题她没办法回答,她还想要怎样,她也不知道。她曾气鼓鼓地对熊梓迦说要离婚,但站在陈森面前,这两个字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她记得很多人都说过,婚姻里的两个人不要轻易说离婚,这俩字伤感情,说多了,就真的离了。
她哽了一会儿,额头抵在玻璃门上,声音都有些哑了,“陈森,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可我不想再像从前那样了。这段时间,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你跟我,都好好想想。”
陈森却不喜欢这样,他喜欢快刀斩乱麻,哪怕他挨了耳光,哪怕他心里憋着火,他也希望近日市今日毕,冷静和冷战之间相差多少?再过几天这样的日子得把他逼疯了。
他想了想,事情的源头是从买房子开始的,于是再一次妥协,“安安,不是我不想买房子,而是我们现在的确还没有这个能力,再给我点时间,给我一年,就一年,我多接点外活儿,多攒点钱,咱们明年再买也还来得及,行吗?”
是房子的问题吗?这次吵架的确是从房子开始的,可是,他们之间问题的根源却不是房子。这一刻,她倒是明了了,陈森给了她种种伤害是没错,但根源却是在她自己,是她先把自己给放弃了。自己都放弃自己了,又怎么指望别人高看你?
“安安?行不行?”陈森见她都有些神情恍惚了,追问。
夏安点了点头,神情还是有些漠然。一年后是怎样的情形,谁都不知道了啊……
陈森心里略略一松,朝她笑了笑,却没有收到夏安的笑容回应。
请登录
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