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响,方学龙的视线朝门外投来,眼神乏力,眉头紧锁着。
他刚经历过一阵濒临死亡的阵痛,全身的细胞像要分裂似的,骨头仿佛要石化凝固,生命就要走向灭亡。
唐一诺慢慢靠近他,走上前挨着床边,轻声安抚道:“方大爷,你如果不舒服就叫出来,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
方学龙无力地笑了笑:“叫了还是痛,不如忍着了。”
唐一诺怜爱地看着他:“你想吃什么?我让后厨给你单独做。”
方学龙摇了摇头:“什么也别做,不想吃。”
方学龙刚说完,又是一阵巨痛袭来,他本能地哼了起来,声音恐怖而凄惨。
人老了病了痛了,原来是这样一种无助的状态,看了直叫人心酸。
唐一诺紧张地:“我去叫护士。”
方学龙摆了摆手,制止道:“不用麻烦护士,疼一阵自己就好了。”
唐一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唐一诺看了看床头卡,方学龙只有六十八岁,三十年带癌生存,说明三十八岁就患上癌症了。
这得要有多强大的生命力,才能抗得住三十年的病痛?
唐一诺揪心地靠近方学龙,体贴地问道:“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一点热水。”
方学龙点点头:“麻烦你了。”
唐一诺倒好热水,准备扶方学龙坐起来。
方学龙推辞道:“不用,会伤了你的腰,帮我按下升降开关,谢谢。”
唐一诺找到升降开关,床头渐渐抬起,方学龙坐了起来。
唐一诺端着热水杯,将杯沿靠近方学龙的唇边,一口口地看着他喝水。
方学龙喝完水,勉强保持坐姿三分钟,便无力地靠在枕头上。
唐一诺按动升降开关复位,方学龙无精打采地闭上眼睛,昏沉沉地睡去。
骨癌像一个催命符,肆无忌惮地蚕食着方学龙越来越孱弱的身体。
唐一诺离开临终关怀病床的时候,方学龙已经睡着了。
她的心里想着,明天再来看你。
她直接朝天台的方向走去,脑海里不断重现方学龙忍着骨癌疼痛的画面,再也无法心安了。
天台正在大兴土木,一副繁忙的景象。
看着那些辛勤劳动的民工,唐一诺感叹生命无常,人生苦短,转眼间就过了人生的四季。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不能保证自己不老,不得不防自己不生病。
一辈子看起来很长,其实匆匆忙忙也就那么几十年。
唐一诺看着方学龙的现状,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
如果方学龙在有生之年,能为自己买一份大病医疗保险,就算养儿不能防老,他自己也能获得保守治疗,不再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是独生子女,眼看父母越来越老,而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给父母一个好的晚年。
她不想让自己的父母,重蹈方学龙的覆辙。
现在,应该是未雨绸缪的时候了。
她不想侥幸,决定为父母购买大病医疗保险,防患未然。
这时,身后突然刮来一阵风,接着是袁代净的声音:“好一顿找,原来你在这里?”
唐一诺转回头,看着袁代净:“我刚才去临终关怀病床看了一眼方大爷,心里堵得慌,上来透口气。”
袁代净语气沉重地:“方大爷的日子不多了,医生说最多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
唐一诺摇了摇头,眼角有点湿润:“你说,那萨克斯的音乐声……那回家的曲子……那种悲伤的情绪……一直在病房里盘旋,我听了就想哭。”
袁代净颇有同感,感叹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坚强点,唐。对了,方大爷的入住费用,给他打八折……”
唐一诺声音哽咽地:“八折?方大爷如果走了,方奶奶以后怎么过?还有他的儿子怎么过?为什么不能打五折,或者更低?”
袁代净给唐一诺问住了:“五折?代际公寓没有这个先例……我准备以方奶奶的名义为方大爷众筹资金。”
唐一诺喜极而泣:“众筹?我第一个捐款。”
唐一诺心疼方学龙,更同情方奶奶,还有他们那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儿子。
听见袁代净说到众筹,唐一诺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众筹,或许是帮助方学龙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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