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在我未来的白色婚纱上镶一朵玫瑰花。】
花季,从玫瑰花海里传来婴儿的啼哭,没什么不同,只是世界上又多了个新生,只是这个新生随玫瑰花一起成长,日复一日,花开花败忘了多少轮回,年复一年,昔日的新生已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
她是一个优秀的种植者,修理、浇洒是她每日的工作,而美朵娇嫩的花都是她守护的孩子。我记得她那时候很小,却一副很老成的样子对我说:我不喜玫瑰,因为它的刺让我远离,可是它守我成长,所以我念恩情护它轮回。
玫瑰是这村庄盛产的花种,每逢花季总是村庄喜庆的日子。门外如往日般有商队等候,等候她这家的玫瑰。敲门的是那个她熟悉的少年。
“久等了。”
“麻烦你了。”
熟悉的流程,她将精心打理的花束转交给少年,少年叫人将这些花束安放在马车上。只是这次在临走前,少年给她一封书信,微笑着说:“待我走后,打开看看。”
她无声地看着他,只是手里拽紧了那封信。
油灯下,信封被拆开,白净的纸上只有一行墨迹——
待我三年归,娶你,可嫁?
她将信纸原封不动地装回,将其放进梳妆台上一个小盒子里,在盒子关闭的时候说了声:“嫁。”
铜镜里,是姑娘红晕的笑。
可是这一盼便是十年有余,她早已过了嫁娶的年纪,情郎了无音讯。后来听说他在京中事业有成,早已成了家,她终日以泪洗面。情郎得知她所受的苦,竟归来赴约,却得知她即将嫁作人房。
他怪她:“十年都等了,再多一年有何不可?”
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就是等得太久,不想等了。”
情郎悲痛欲绝连夜回京。
她望向京都,目光呆滞,两行清泪落下。
摸索着取出盒中的信笺,燃烧于灯火中,埋葬在屋外的玫瑰花地中。嘴里诺诺地念着:“我答应过你,三年后你娶,我嫁……”
门敲三下再无音响。
“谁?”
门外无人回应。
陈旧的木门发出苍老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早已不种花了。”
我笑出了声:“好久不见,故人。”
“你……”她的双眼看向我却未发出一丝光亮。
我愣了下,又恢复了笑容:“曾经向姑娘讨教过种花之道的人,不知姑娘可否还记得?”
她似乎在回忆,后又无奈的笑了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如今你还会找到这儿来,不过我想这次我是帮不了你什么忙了,我想你也看出来我已经看不见这个世界了。”她顿了顿,带着曾经少有的凄凉道,“我想我也曾告诉过你,我不喜欢花,玫瑰居首。”
她的话并未影响到我,对于她双目失明的事也并未多问:“可否请我进去坐坐。”
她的动作明显带着些许的犹豫,最后还是同意我的进入。屋内的陈设很简单,迎面的就是一张如门般陈旧的桌子,上面点着一盏未燃尽的油灯。
我阻止了她准备给我倒茶的举动。
“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
她未说话,无神的双目看着我。
“有兴趣去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地方去看看吗?”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尝着,在口中弥漫的味道让我不禁一笑。
“你是说你生活的地方?”
“嗯。”
她自嘲道:“还是不去了,我怕是欣赏不了那儿的美了。”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那个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包括你看不见的美。”
“为何?”
“只为它被唤为‘瘾城’。”
她犹豫了许久才徐徐开口道:“如果我现在重新答应去,你会带我去吗?”
“不会。”看着她略微失望的神情,微微笑道,“不需要我带你去,你的玫瑰可以带你到那里。”
她略微皱起了眉:“我已经很久没种花了。”
我又为自己倒了杯茶:“可是你有花。”抿了口,继续说道,“我并不认为你讨厌玫瑰,它的刺让你远离,可你却依旧每日栽培它。或许是你生活在玫瑰花的呵护下,它的刺已经无形地长在你身上,你的每句话都在衬托着这一点。”
将茶一口而尽,起身抚了抚身上的灰尘,“你的茶很香,特别是那玫瑰花味。”
我走至门边,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她说:“我想你一定不知道,你早已放弃的玫瑰已在那片荒地上长成了一片野玫瑰,嗯……比以前的更耀眼。”
随后满意的走出了木屋,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这座村庄。
屋中的姑娘久久不曾有动静,眼角漫出的,是泪。
“谢谢……”
殊不知谢的是已看不见身影的故人,还是那片早已布满荒地的野玫瑰。
双子山白花处,两人立于花中,我欣赏着无叶白花,鸦泽一身黑衣立于旁边静静看着。
看着这片自生自灭无比顽强的白花,又不禁无奈地叹气道:“没想到白衣说想去看看尘世间便再没回来。”
“看这白花长得比往日更好,看来是花季到了。”顿了顿,目光转向身旁的鸦泽,“帮我摘朵红花来吧,比如……玫瑰。”
对于我这种说话跨度极大的习惯鸦泽早已习惯,见他快速在他的小本子上写到:“你种的玫瑰没一朵活下来。”
无所谓地笑笑:“这不是来了个会种花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鸦泽叹了口气,转身向瘾城大门走去。
“你就是那个会种玫瑰的姑娘?”鸦泽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才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女子,问道。
女子看着本子上的字,问道:“你是……”话还在口边却顿住,她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能看见了?
鸦泽并未理会她吃惊的反应,继续写:“怎么称呼?”
“我姓李。”她看了看四周,是自己所谓见过的地方,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请问这里是哪里?”
“瘾城。”
“这就是那位故人说的地方?”
鸦泽并未回答她的话:“既然到了这里,以后就唤作木子安。”
“我姓李,唤我木子就好,为何有安?”
鸦泽扫了她一样,认真地在本子上写着:“小妖说,既然不能祝你幸福只好愿你平安。”
“木子……安,愿我平安。可是你……”她看着他,“你怎会……”
话还未落,就看着递在眼前的字:“悲伤气息太重并不是好现象。”
木子安愣住了,就这样看着他转身准备离开,立马回过神来叫住他:“等一下!”
看他停住脚步才继续道:“可否问一下,你可知我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是啊,他从来都不知道小妖的名字,只知道大家叫她小妖,他便叫她小妖了。
木子安显然是没料到他会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自己摘取自家窗外的野玫瑰,“麻烦将这朵玫瑰替我交给她,谢谢。”
“小泽。”轻轻唤了声。
他停住了脚步,并为应答。
“谢谢。”嘴角的笑容在阳光下,很灿烂,手里,是那朵耀眼的红玫瑰。
“你我本是一条命脉,没什么好谢的。”
他回过头看着我,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的笑。
嗯,很美。
转瞬今昔,后院的那道门被推开,木子安拿着一支玫瑰进来,放在她最喜欢的位置上,她问我当初怎会去那偏僻的小村庄找她询问种玫瑰的方法,我回想了下,告诉她是因为一个梦,梦里的我穿着一身白色婚纱,没有任何点缀,有个人送了我一朵玫瑰,并为我镶在了我的婚纱上……
不过我没有告诉她,寻找种玫瑰的方法只是一时好奇,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梦中送我玫瑰的那个影子,所以便上前与她结识。她一定想不到,我当初四处游历,是为了寻找那个让我穿上白色婚纱的人。
我是树妖,却学不会如何养花,所以我的半生花店都是亲爱的小泽在为我打理,而玫瑰则是花店后院那座瘾城的某处直接送来,我就像甩手掌柜一样,到处走走停停,听听未完的故事,寻找梦里的人。
忘了说,半生花店的玫瑰一个人一生只能买一枝,送给此生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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