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嘉言指着王磊对大东说,“这是王磊,是一名医生,以后你就叫他哥哥。”
“哥哥好。”大东礼貌地向他问好。
王磊笑笑,摸摸他的脑袋,“你好,大东,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医院给王磊分了一套两居室,王磊把苏嘉言和大东带去了那里。
其实他自己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住院医师的工作非常忙碌,他基本吃住都在医院里,极少回到这里。
“你们先休息休息,一会我带你们出去逛逛。”
“你有工作要忙,不要管我们了,我们自己转转。”
“今晚请了一晚上的假,专门陪您,算起来,咱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可不是嘛,上次见面,还是你从国外刚回来的时候,那还是夏天。”
暑期的时候,王磊留学归来,特地回北山村待了一阵子,这几年他一直在国外,跟苏嘉言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趁这次机会,他回去好好陪了他一阵子。
晚上,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太热闹的苏嘉言肯定不喜欢,何况是还带着个孩子。
“王磊,咱们还是别出去了,在家聊聊天,也挺好的。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想来看看你。”
王磊想了想,“也好,那我点个外卖,我这儿可是什么吃的都没有。”
“外卖也别点了,毕竟不卫生,我看你楼下就有超市,咱们去买点菜,回来我亲自下厨,吃着还放心。”
“也行。”
买了菜回来,王磊没有让苏嘉言下厨,这几年在国外,他已经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把苏嘉言从厨房里推出去,“以前都是您给我做饭,今天也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凭心而论,王磊的厨艺确实不错,没多久,四菜一汤就被他摆上了桌,白灼大虾,酱牛肉、麻婆豆腐、清炒西葫芦,一份排骨冬瓜汤。
苏嘉言坐在餐桌前,忽然有些感慨,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了,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医生,王大哥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王磊开了一瓶酒,“今儿个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好!”
王磊举起酒杯,对苏嘉言说:“苏叔叔,您知道吗?有句话我想对您说已经很久了。”
“你说。”
“苏叔叔,您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我佩服您。说句实话,我真没佩服过什么人,我觉得身边的人都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国外的时候,你知道的,他们瞧不起我们中国人,认为我们不如他们聪明,学东西慢,可我偏偏不服,每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实验室里,年年拿全A的奖学金,连教授见了我,都向我竖起大拇指。”
苏嘉言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确切地说现在已经是男人了,由于多年搞学术研究,造就了他儒雅内敛沉稳的性子,坐在他的面前,风度翩翩。
“王磊,你也非常优秀,苏叔叔以你为傲。”
“苏叔叔,您不知道,在国外的那几年,每天做研究,写报告,课余时间还要打工,时常觉得身心俱疲。无数个时刻,我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想干脆放弃吧!每每此时,我就想想您,一想到您,我就浑身充满了干劲,这世界上有谁能像您这般?甘愿沉下身子,窝在大山里,为村民们谋福利,把自己的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了那片土地,真的,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王磊由衷地说道。
“所以,我佩服您,您像灯塔一样,照亮了我前行的路,是您教会了我,生而为人,何以为人。每当我疲惫、迷惑、动摇时,我就看看您,然后我就会立刻清醒过来,继续努力前行。”
王磊啜了一口酒,然后放下杯子,“苏叔叔,原谅我明天还有手术,不能陪您开怀畅饮,您多喝点。”
苏嘉言也喝了一口酒,“王磊,苏叔叔今天来,也有话要对你说,你是一位医生,这份职业是神圣无私的,既然你选择了这份职业,那就意味着你这一生都必须克制、奉献、公正,我相信这些你都可以做到,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一个善良无私充满大爱又正义的孩子。可是,当一名医生,光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你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以后,你面临的生老病死还会有很多,病人离世,你会难过心伤,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苏叔叔希望你永远不要自我怀疑,不要否定自己,要学会在伤痛中自我调试,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加有力量,从而去帮助更多的人。”
“苏叔叔,您的意思我懂,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失望。”
“好样的,叔叔相信你。”
夜色已深,两个人促膝长谈,聊人生,聊未来,两个同样优秀良善的灵魂惺惺相惜。
大东已经睡着了,王磊把他抱到卧室的床上。
苏嘉言望着熟睡的大东,对王磊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呶。”苏嘉言指了指大东,“介绍你们俩互相认识一下,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照顾他了,那么,他将会是你的责任。”
王磊点点头,“我会把他当作亲弟弟看待。”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苏嘉言和大东很快就回了北山村,王磊工作忙,没时间陪他们,而苏嘉言也惦念着村子里的事情。
回北山村前,苏嘉言特地回了一趟家,看了看父母。
苏父苏母已经退休了,正在家里颐养天年,前些年,刚刚退休的时候,他们还会不停地劝说苏嘉言,劝他回来,回来娶妻生子,让他们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可苏嘉言似乎是铁了心地待在那里,后来,他们也渐渐看开了,不再强求他,只是每次见了面,都要嘱咐他好好注意身体。
叶雯雯已经结婚了,生了一个儿子,全家都当作了宝贝。
苏嘉言在家里住了几天,大东很乖巧懂事,苏父苏母很喜欢他,时常带他出去玩。
这天,苏父苏母照旧带大东去了动物园,苏嘉言接到了叶雯雯的电话,“嘉言,听说你回来了,出来见个面吧!”
这几年,两人一直像朋友似的相处,每次他回来,叶雯雯都会约他见一面,聊聊彼此近况,也挺好的。
照例是约在了咖啡馆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感觉时光滔滔地流着,时过境迁,每个人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叶雯雯最大的变化是,在面对苏嘉言时,她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心动,可她却依旧把苏嘉言视作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她单纯地希望他可以过得好,他能幸福。
“嘉言,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待在那里吗?”
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问了多少遍,可每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问出口。
“也许吧!”
“嘉言,你已经不年轻了,看看我们周围的人,几乎都已事业有成,结婚生子,只有你,还一个人飘着,做一名清贫的村官。”
苏嘉言搅动着面前的咖啡,“雯雯,人各有志。近来,我常常思考一个问题,我们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其实最终,我们不过是为了追求幸福,可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多数人都是在为自己不停地奔波劳碌,为名为利,这是他们的追求,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而我最幸福的时刻,是内心的安宁和富足,只有待在北山村里,我才感觉自己的内心是充实宁静的。你看,我已别无选择,我只能待在那里。”
平常苏嘉言不会说这么多话,难得今天他多说了几句,可叶雯雯还是不懂他。
回到北山村后,苏嘉言爬上了万花山,站在万花山顶上,眺望着远处的云海翻腾,苏嘉言只觉得周身舒畅。
他想起自己对叶雯雯说过的话,他知道叶雯雯肯定是不会理解的,不光是她,这世界上的很多人势必是不理解他的行为。
他也很少剖析自己,近来,他思考得比较多一些,这一路走来,他只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没有考虑过后果,也没计较过自己得到过什么,失去过什么。
很多事就是这样,随心而为,无问西东。
他知道,如果他不待在这里,他没有帮北山村脱贫致富,他没有帮助这群可爱善良的人们,那么,他的内心将永远不会安宁。
他从不求会被人歌功颂德,也不求被永远铭记。
也许我们来到这世界上,就被老天爷赋予了不同的使命,苏嘉言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在时间的流里,我们都以为还停留在原处,其实我们早已不是原先的我们了。
这年冬天,北山村送走了李主任。
这个干了一辈子基层村干部的老人,最后的时刻,还在为北山村的未来出谋划策。
近来,他和苏嘉言商议着,想充分发挥大棚的作用,增加乡亲们的收入,在里面错峰种植一些花卉。
因为这,李主任几天不眠不休,翻阅资料,请教师父,因劳累过度,有一日早上起床后,一头栽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李主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他的一生朴素而又华丽,平凡而又伟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可他这一辈子,教会了我们什么是奉献,什么是大爱,什么是无私,生而为人,何以为人!
全村的人都为之恸哭,哭声震天。
为了完成李主任的遗愿,苏嘉言特地请了县园林处的花卉师,指导村民们种植一些市面上比较走俏的花卉。
这几年,东屏村在北山村的帮扶下,日子越过越好,这几年,两村人一直保持着友好往来,形同一家人。
大东已经从村小学毕业,升入了镇上的初中,在迈克的精心辅导下,他的英语水平非常高,尤其是口语,纯正地道,前段时间,他和村子里的另一个小伙伴还代表学校去北京参加了一个少儿英语模仿秀的比赛,拿了个金奖回来。
评委们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来自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北山村的娃儿终于也接受了良好的正规的教育,只要给他们一个舞台,他们毫不逊色于大城市的孩子。
大东获奖的那一天,苏嘉言特地跑到韩梦那里,跟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这几年,每逢有高兴或悲伤的事情,他总爱跑到这里跟她唠几句。
确实一开始,很长一段时间,苏嘉言不敢到这里来,即使从这里经过,他也从不敢往这里哪怕是瞟上一眼。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慢慢地看淡了生死,死亡并不能带走任何一个人,遗忘才是。不论韩梦在哪里,他一直在她的心中。
活着的时候,她陪在他的身边,两人互相扶持,互相支撑。死了的时候,苏嘉言觉得她依旧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陪伴着他。
曾经的伤疤随着时间的流逝已慢慢抚平,原本天蹋地陷的痛苦也终将消逝了,在岁月的长河中,我们最终妥协和解。
这两年,王磊在他的领域取得了非常高的成就,他的团队研发了一种攻克癌症的特效疗法,这种技术领先于国际水平。
一时间,王磊名声大噪,难得的是他一直保持清醒的认识,除了搞科研外,其余时间就是蹲在医院里治病救人,做一名医生的本分。
大东升入高中的时候,王磊已经成为了一名主任医师,这几年,两人兄弟情深,王磊对他照顾有加。
有时,有些事情大东不愿意麻烦苏嘉言,就会给王磊打电话,他给了大东很多兄长般的温暖与关怀。
大东进了王磊曾经读过的学校,有一日,竟听同学样提到了他的名字,原来,当年王磊在学校里成立的杜绝校园欺凌,保护弱小协会竟一直保留至今。
有很多学弟学妹,沿着他曾经走过的路走了过来。
有些路一开始必定是坎坷不平,崎岖遍布,荆棘丛生,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一条平坦的大道。
王磊帮他们踏出了一条平坦的,光明的,温暖的,正确的大道。
学弟学妹们,尤其是那些从前倍受欺凌而今勇敢地站起来的同学,更是把他视为自己的偶像。
大东给王磊打电话,“哥,没想到当年上学的时候,你就这么帅了!”
“那是,你要多多像我学习。”王磊在电话那头跟他开玩笑。
“哥,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会有勇气做这件事。”
当年王磊也不过是个孩子,校园欺凌现象,其实在很多时候,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不过是个寒门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与之抗衡呢?
“大东,是苏叔叔给了我勇气,是他教会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应该善良、担当、勇敢、正直,要抛却利已,胸怀他人,尤其是那些需要我们帮助的人,还要不计名利,不计得失,像叔叔那样,甘愿沉下身子,做一件于他人有益的事情。”
“哥,我知道,说句实话,我真的很佩服叔叔。”
“他是值得我们一辈子去敬重的人。”
近年,苏嘉言又为村子办了一件大事,为了让村子里的老人老有所依,老有所养,只要超过六十岁的老人,每月都可以去村子里领取一笔生活费。
这几年,苏嘉言带领北山村的兄弟们相继又帮扶了好几个村子,向他们传授大棚蔬菜种植技术,帮他们脱贫致富。
后来,他们干脆成立了一个公益性的组织,专门向人传授种菜经验,消息发布在网上,不论哪里的农民兄弟们想学习了,他们就会立刻无条件地来到他们身边,现场教学,直到他们学会为止。
这个组织的队伍不断壮大,曾经从他们那里受益的乡亲们也纷纷加入进来,去帮助更多的人。
所以,苏嘉言也时常跟着东奔西走,李主任去世后,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王磊每次给他打电话都要嘱咐他:“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您已经不年轻了。”
“你这是嫌我老了。”
“您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您,什么时候您腾出时间,来我们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算了,也别等您有时间了,您永远不可能有时间,我先给您预约上,到时您直接过来就行。”
“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好好忙工作的事吧!不要操心我。”
“反正到时您要是不过来,我绑也要把您绑过来。”
终究是没有等到他来的那天,那日,苏嘉言刚从外地回来,正逢韩梦的祭日,其实是他特地选了这一天赶回来的。
回来后,苏嘉言就去了韩梦的墓前,照例是给她修整了墓地,拔去了杂草。
然后他就坐在她的墓前,跟她聊天,东一搭西一搭地聊着,都是平平常常、琐琐碎碎的小事。
天色晚了,苏嘉言才从山上下来,走到半山腰,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然后就晕了过去。
迈克等他回来吃饭,一直没有等到他,就寻思着出来找他,等找到他,再把他送进医院,已经晚了。
李建军给王磊打电话,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电话里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肝胆俱裂。
后来还是李二狗把电话抢了过去,抽噎着告诉了他实情。
彼时,王磊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他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手术室外空旷的走廊里,明明没有风,可他只觉得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
腿不听使唤地打颤,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很多事要干,却又什么也干不了,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他扶着墙站着,腿虚浮地毫无重量。
他人生的灯塔熄灭了,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他的兄长、他的朋友、他的恩人,他至亲至爱的人啊!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受控制般,他恼怒地伸出手抹一把,可眼泪流得更凶了,有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见到他,纷纷问道:“王教授,您这是怎么了?”
他向他们摇摇头,想开口,才发现此时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一开口,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哭出声音来。
他想找个无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腿又偏偏不听指挥,抬不起,迈不动。
他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过,这让他悲恸不已。
年轻医生把他扶进了休息室,他躺在床上,哆嗦着手拿出手机,订了最早一班的机票。
一夜未眠,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咙般,整晚呼吸都困难,整个人好似是坠在了黑洞里,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却周身冰冷。
作为一名医生,他早已看惯了生死,可如今,他心里多恨呀!这世界上谁都可以被带走,可唯独他的苏叔叔不可以!
他才只有四十多岁,他这一生都在奔波忙碌,还没有好好享受生活。
同时,王磊又怨恨自己,作为一名医生,竟然忽略自己家人的健康状况,苏嘉言的心脏早就已经出问题了,他恨自己没有坚持带他去做检查。
懊悔、愤恨、悲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头痛欲裂。
天刚蒙蒙亮,王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赶去了机场,其实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早,可他想到这里等着,他迫切地想做点什么,以缓解自己濒临窒息的感觉。
苏父苏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其悲痛不言而喻,两人几乎一夜白头,最终,两人商议着,把苏嘉言葬在了北山村。
北山村所有的人一起为他送葬,李建军、吴为国他们哭得几近晕厥,大东和王磊为他披麻戴孝。
全村人决定为他守孝三年,三年不过节,不搞任何形式的庆祝活动,他们以这种方式缅怀这位为村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
王磊把苏嘉言葬在了韩梦的旁边,两个高贵的灵魂最终以这种方式相守在了一起。
多年后,王磊坐在主席台上,明亮的聚光灯打在他的脸上,他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儒雅,内敛,成熟,场下的记者向他抛出一个个问题,他从容对答。
“王教授,你们的研发团队这次又研制出了一种新型药物,听说对治疗癌症非常有效果,而您把它无偿地贡献给国家,请问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是中国人,祖国培养了我,我整个人都是属于我们国家的,那么,我的研究成果当然也是属于祖国的,我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解释的。”
场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另一个记者问道:“王教授,几年前,您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贫困地区的人们,让他们免费看病,治病,您的善举、您的大爱,令人佩服不已。请问您给基金会取名——言梦,这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有记者起哄道:“王教授,这是您女朋友的名字吗?”
大家都笑起来。
王磊也笑了,很快,他收起了笑容,眼睛望着远处,严肃地说道:“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两个已经逝去的人。”
场下一片静默。
“对不起,王教授,请问是您的父母吗?”
“胜似父母!”
言梦——苏嘉言、韩梦。
记者会结束,王磊接到了正读大学的大东的电话。
大东在电话那头说道:“哥,我想叔叔了,不,应该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他是值得我们一辈子去铭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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