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人会重生吗?”
燕州地处东越国极北,位置偏僻,地广人稀。但又因与北海国相接,便就成了两国之间互通有无的商贸之地。
全国商人均来此地以粮食、布匹等交换北海国的狐皮、狼毫。
这样一来,此处也算繁荣。
燕州城外不远有一茶寮,以竹竿撑起,席子铺顶。阳光刺眼时,可以蔽日;阴天下雨时,也可以躲雨。
茶水也因着四季,分为凉茶、温茶与热茶。
这地虽瞧着简陋,但客人着实不少。
此时的茶寮里,一圈人围坐在一张桌上。这桌子桌面布满坑坑洼洼的小洞,一瞧就是饱经风霜过的。
桌子正中间坐着一位老者,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虽已花白,但尽数被一支木簪整齐的束起,就连那鬓角处的碎发也一并捋了上去,瞧着精神矍铄。
那句“你相信人会重生吗?”便是从他口中问出。
被问的客人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见老者笑得神秘莫测,竟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老者见此,捋着自己的羊角胡子,但笑不语。
“到底有没有啊?”
有客人急了。
老者慢悠悠地用手指点了点面前已空了的酒碗。
客人立刻领意,抬手高声招呼道:“老板,这儿再加一碗酒。”
“好嘞。”
茶寮的老板探出头来,高声应了句。
听见老板应,老者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此处往南百里,有一个村庄。村子不大,村里人世世代代都以打猎为生。”
他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说村东头住着一户人家,这家的男人姓李,是个瘸子。至于这家的女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漂亮能干,下河能抓鱼,下田能种地。而且为人特别热情,谁家有难事都要帮上一下。”
“这日,这家男人正在山上打猎,忽听人说自家婆娘被邻家的猪给拱死了。等他一瘸一拐跑回家,自家婆娘已被抬到了家中的炕上。”
“他也不敢动她啊,就坐在炕前哭。这家的小儿子正好下了学回来,见自己个儿的娘这般,也一屁股墩坐了下来。两父子抱在一块哭。”
“可是这哭着哭着,耳畔传来了动静。”
老者声音渐渐小了。
听客的心一时被掉得足足的,一个个恨不得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字一句。
他打量了一圈人,虚着半口气说道:“你们猜怎么着?”
客人面面相觑,均是一副惊吓之色,也不敢说话。
忽地,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还魂了。”
“对,一定还魂了!”
其余的人跟着纷纷附和。
老者笑了笑,也不作答,继续讲道:“她醒来后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这爷俩哪信啊。”
“可她又把未来儿子会娶富家小姐的事也说了出来,说得详尽极了,就像亲眼瞧着一样,爷俩这才信了。”
“八年以后,那家的儿子果然娶了临镇一位财主的女儿。”
故事说到这儿,也算完了。
但听客们却沸腾了起来。
“重生!真的有重生!”
他们个个脸上布满喜色,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好不欢喜。
来送酒水的茶寮老板也听了个故事尾儿,他放下酒碗,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被他给骗了,这世上哪来的重生。”
“怎么不是重生?”
“这不是重生,又是什么?”
老板立刻遭到一众人的反驳,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老板好不容易趁了个空歇,插进话去。
“邻家的猪跑了,这家的女人便赶过来帮忙。谁知这猪力气太大了,她没扳住,让猪拱倒在地,摔昏了过去,那猪也是一个趔趄倒了。”
“你说巧不巧,这猪正好摔在了这家打猎的利器上,挣扎了两下就死了。”
“好好的猪死了,人又昏了,邻家就急了,让自家孩子快去上山找他爹。这孩子就撒丫子跑,跑到半路鞋跑掉了,正好碰上同村回来的猎户。”
“猎户问,这孩子就说家里猪跑了,隔壁李家婶子来帮忙,结果猪力气太大,把李家婶子顶倒了,又摔在了院里打猎的利器上,挣扎了两下就死了。”
“孩子说的是猪,猎户却听成了人,便就告诉这家男人,说他婆娘被猪给拱死了。”
“这家男人回来看见昏倒的女人,就以为她真死了。”
听客们狐疑的瞧了一眼他,直摇头,还是不信他的话。
“那家女人是怎么知道她儿子未来能跟富家小姐成亲的?”
“咳,这事啊。”
“她家小儿子自小长了一副好皮相,又小小年纪中了秀才,哪家小姐不愿意。”
老板顿了一下, 又笑道:“再说了,她既然能知道娶富家小姐,就不知道自己儿子未来能中秀才了。”
“这事,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
话至此,这才点醒糊涂的客人们。
他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戏耍了,顿时一个个又羞又恼。
反观老者一脸悠然的抿了一口酒,没有半分被人揭了老底的恼意。
客人见他如此更气,这口舌上不免就难听了起来。
“骗子,不过就是个会耍口舌的骗子。”
“我瞧着这燕州就是集聚骗子之地。”
“前几日那神女求雨也不过是一个糊弄人的戏法罢了。既然能求雨,怎么就只能求得一天呢!”
老者原本还神色悠悠,一听这话,顿变。
他将手里的酒碗往桌上置气一扔,“不说了,不说了,都从哪来回哪去吧!”
酒水洒了一桌,酒碗在桌沿边上打转了两圈掉下,“啪”一声便碎成了八瓣。
“呦呦呦,我的祖宗。”
老板忙又安抚众客人落座,又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一顿忙活后,回头见老者还铁青着一张脸坐着,整个后背都要笔直成一支竹竿了。
老板知他犟驴性子,也便没去劝,端起茶水送去了旁桌。
“那位老者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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