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娘已经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她眼里的光,刘如安觉得,是怎样的人才会对她百般挑剔,她明明这样好,就算不认得自己,也出手帮忙,这样的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刘如安抱着一堆书离开客栈,书商看着他背影对桑娘叹气:“哎,你不晓得刘家这对叔侄,学问是好的,古板呢也有些古板,穷也就算了,还要花钱买书,到现在叔侄两个都娶不上媳妇。”
“这小刘先生,看起来也不大啊!”桑娘的话让书商嗤了一声:“都二十了,再过几年还没有钱娶媳妇,也就再娶不上了!”
说着书商抬头对桑娘哂笑:“秦小娘子,我不是说你啊,你和他不一样!”
说自己?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桑娘没有再理书商,走回柜台算账,等过几天就去学堂请教小刘先生写字。
刘如安回到学堂,那些学童都已放学,刘叔父正在厨下准备烧火做饭,烟有些呛,刘叔父被呛的咳嗽,刘如安把书放到屋里,走到厨下就挽起袖子:“叔叔,我来吧,今儿新到的几本书都还不错,我一一看过了,放在桌上呢。”
刘叔父让出位置,刘如安把火点好,在锅里放了水就去淘米:“叔叔,就是这书价钱涨的有些太厉害了。”
“书本就是贵的,不然我们也不能靠这个吃饭。”刘叔父并没离开,只是用瓢打了水在那洗手,又从橱柜中取出腌黄瓜,叔侄两平常也就是做锅米饭再加上腌黄瓜这些下饭,荤腥是不常入口的,等鸡下了蛋,刘如安会给刘叔父煎一个鸡蛋。
“今年的学童比去年要少了两个,书现在还这么贵,叔叔我们不如……”刘如安想说不如再代人写写书信,但刘叔父执意不肯收人家的钱,刘如安也只能把话给咽下去,刘叔父怎么不明白刘如安的意思,只是叹气道:“这些年局势好容易平静下来,有些人开始寻找亲人,他们的亲人本就不容易寻到,我们若还收人家的谢礼,岂不过分。”
“叔叔您说的是,是我想多了。”眼见饭已经煮好,刘如安急忙盛了一碗出来,又把腌黄瓜认真切了放在碟上,这才恭敬地请刘叔父过来吃饭,刘叔父坐下之后,刘如安这才坐下。他们家虽然都落到要靠舌耕过日子的地步,但这日常礼仪还是极其讲究,以示和这市井人家不同。
一碟腌黄瓜,一碗糙米饭,这就是他们叔侄俩的日常食物。刘叔父看了吃的津津有味的刘如安,这孩子跟着自己也吃了不少的苦,若是当年,当年那是何等的奢侈生活,金钱洒向半空,美酒仿佛永远不绝,这样的日子,已经永远不会重来了。
刘叔父夹起一筷黄瓜,如同这是何等的山珍海味,慢慢吃下去。刘如安看了看叔父的脸色,不敢把桑娘说要和自己学写字的话告诉叔父,不然叔父的神色一定会变的,叔父很不喜欢女人家抛头露面,虽说现在住在市井之中,叔父也是尽可能不和那些街上人家打交道。看来,自己要去寻桑娘说话,还要费尽工夫。刘如安夹了一筷子黄瓜进口,但愿自己能早些想出法子来。
刘叔父管束刘如安很严,刘如安轻易不能出门,此后数天,别说往街上去,刘如安就算往大门跟前走走都不能。这让桑娘十分奇怪,按说这位小刘先生,既然住的这么近,怎么就见不到面?这天桑娘又在算账,就听几个客人在那谈笑。
这几个客人都是这条街上的,谈笑的也就是这街上的事情,有一个客人笑着道:“你们不晓得学堂这位刘先生,古板的很,那天我见他侄儿已经长成,想着既然都是邻居,我家小女也还算过得去,就想两家做个亲戚往来也好,谁知他却说,配不上我们家女儿。我想啊,他定是想让小刘读书科举,和高门大户结亲。”
“他们家是读书人家,我隐约听说,当初也是旧家,只是遭了这样的事儿,流寓临安,和我们这些本来就穷的人家不一样,觉得我们配不上!”有人已经打着圆场,刚开始说话的这人不由鼻子里面哼出一声:“经了这么大的事儿,什么样的旧家败落下来不也要过日子吗?就说桑娘,难道你们秦家不是旧家了?”
桑娘还没说话,吴氏已经凑上去:“人家和人家不一样,要我说,我们桑娘能嫁一个你们这样人家就……”
不等吴氏把话说完,桑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吴氏吓得不敢再说话。桑娘低头继续算账,难怪见不到这位小刘先生,原来他叔叔管他管的很严,想来不让他出门的,既然如此,自己就去看看他。说着桑娘就抿唇一笑,吴氏看见桑娘面上的笑,总觉得桑娘不怀好意,但又不敢说什么,只是继续给客人们添茶添水!
桑娘说做就做,已经拿过篮子往里面放东西,吴氏瞧见,想要问问还不敢问,桑娘收拾好了,对吴氏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在家守着。”
“你就不怕我……”吴氏还想刺桑娘几句,就见桑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你就试试!”吴氏怎么敢试试,只能看着桑娘离去,桑娘走出客栈,辨认一下方向就往刘家学堂的方向去,刘家因为要做学堂,所以宅子比起旁边的人家要大一些,宅子面前还有一棵老槐树,桑娘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不见回应,于是就推开门喊了声:“小刘先生在家吗?”
刘家叔侄这会儿还是在吃饭,突然听到桑娘的声音,刘如安就想站起身回答。尽管那天只见了一面,这个声音却牢牢地记在刘如安心上,这几天刘如安并没敢去见桑娘,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刘如安只觉得一种喜悦从身上漫出,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如安正想站起身来回答,刘叔父已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刘如安急忙道:“那天书商约在客栈,所以就和秦小娘子见了一面,并非侄儿……”不等刘如安说完,桑娘已经走进厨房,看见桌上摆的菜,桑娘啊了一声就从自己挎着的篮子里端出两个碟子来:“刘先生原来吃的如此淡薄,这里有两样菜,是我自己做的,休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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