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东一听，再见他那副表情，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急眼：“你要敢藏裤衩里，老子直接灭了你信不信？”

“猥琐！”

“老子一句话就猥琐了？”王旭东假装撸起袖子，露出胀满青筋的小臂，“再不拿出来，老子还有更猥琐的呢！”

“我拿！我拿！”被他一威胁，王一兵赶紧缴械投降，从脖梗子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上，惟妙惟肖地学着电影里台词。

“同志，重要的情报就交到你的手上了，千万不要落到敌人的手里啊！”

王旭东一把抓过烟盒，歪头问他：“来一根儿？”

“算了！”王一兵摇头，“你当我们都跟你似的贼大胆？”

王旭东也没再强求，只是笑骂着：“废话太多，不抽滚蛋！”

王一兵“得令退下”，王旭东就躲在最后一间卫生间里吞云吐雾。

上学的时候，他和几个玩乐器的朋友偷着抽过几回，有一回他们抽烟还被老师撞见过，叫了家长，还因此被归为问题学生。幸好那次他爸出差，是妈妈去的学校，要是被他爸知道，又得挨一顿好打。

那个时候，除了呛也没觉得有啥好抽的，就是挺刺激，挺激发灵感的。现在有了心事，再度把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忽然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吸进肺里的不是尼古丁，而是能让他得到短暂呼吸的氧气。

抽完一根，仿佛不解渴，再点一根，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某天的一个下午，他抽着烟，抱着吉它，一遍一遍地弹奏他刚刚写出来的曲谱，当烟灰如压垮松枝的积雪一般从烟蒂上掉落的时候，他改好了最后一个音符，而后，那首《茫茫》受到全校同学的追捧。

正当他惬意地飘飘然的时候，厕所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连烟带盒都扔进了马桶里，按下冲水按钮，但还是迟了一步，就在盒子被卷进马桶的一瞬间，恰巧被班长看见了。

被抓了个现形，王旭东自知理亏，于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静候发落。

“唉呀，这么贵的烟，咋全孝敬马桶了？”班长吸了吸鼻子，说“这好烟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啊！”

“一般……一般……”

“中华都还一般呐？”班长眯起了眼，表情不温不火，“那你平时在家都抽啥？”

“富春山……”那个“居”字还没说出口，他立马打住，局促地搓着手，一脸讨好地说，“班长，我是好孩子，哪会抽烟呢！”

“嗯，是挺好，正好我还没点过炮筒子，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班长说着，把门敞开，微微甩甩头示意他出来，“走吧，回寝室。”

班长平时挺严厉，这会儿却没训他，态度似乎也挺好，但直觉告诉王旭东，班长肯定没憋好屁。到了寝室，他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集合！”

班长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按身高排成一排，笔直地站好。

他背着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踱着步子：“王旭东同志违反纪律，躲在厕所里吸烟，我们对于这种一不怕死、二不怕罚的士兵坚决不姑息，根据惯例处以‘点炮筒’的处罚。”

班长嘴里所谓的点炮筒是军营里的老传统了，专门用来对付偷偷抽烟的新兵蛋子。大多数时候，是让犯错的人扎马步，把十支烟点着同时塞进嘴时，什么时候烟都燃完，什么时候才能直起腿来。

但是班长对王旭东的要求更严格了一些，竟然让他叼着烟做100个俯卧撑。

王旭东以前为了唱歌练习肺活量，没少做俯卧撑，但是叼着烟做还是头一回，特别是香烟燃着燃着就往上冒烟儿，呛鼻子辣眼睛，有的时候还烤的睫毛像烧焦了似的糊在眼睑上，特别难受。

他眯着眼，摒着呼吸,累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不容易做完100个俯卧撑，一松嘴，被含湿的烟头立即掉在地上滚了一圈。

“起立！归队！”

他不敢休息，爬起来将身体站的笔直，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任由汗水顺着额头、鼻尖、脖梗子往下流。

“都看见没有，再敢抽烟的，他就是榜样！”班长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表情，“王旭东跟我出来一下，其余人解散！”

夜幕下的训练场显得格外宁静，环形跑道上，两个身影慢慢地移动着，不是一眼一板的正步，而是缓慢轻松的节奏。

“王旭东，刚刚点了你的炮筒子，心里不服气？”

“没有。”

“好奇吗？”

“有点。” 王旭东实话实说，“您怎么知道我在里头抽烟？是不是有人举报？”

班长嗤地一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咱们的职责是什么？之前给你们讲的知识里学过什么？你动动脑子，结合结合好好想想。”

王旭东心念一动，脑子飞速运转，脱口道：“厕所里有烟感？”

顿了顿，他又瞪大了眼睛，问：“我怎么不知道？”

“废话，你要是知道还会在那抽吗？”

他诚实地摇摇头。

“最近状态不好，因为上回救火的事儿？”

被说中心事，王旭东有点不好意思，沉默不语。

班长又问：“觉得委屈了？”

他愣了愣，开始吐槽：“我一个新兵，第一次进火场，害怕紧张，接不上水带那也正常！”

班长了然地“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揭穿他：“平时训练的时候你也没接上啊！”

瞧站王旭东脸色有点难看，班长又说：“我问你，刚上班的牙科大夫，第一次拔牙，因为紧张，上牙拔成了下牙，也是正常？”

“那可不一样！”

“哪不一样？都是自己的职责，没有任何区别！”

“那……那……”王旭东无言以对，结巴了半天，又说，“三班长还踹我一脚呢！”

“踹你一脚？”班长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切齿说道。

“换成是我，踹你十脚八脚都是轻的！水火不留情，晚一秒，群众的生命财产就要受到损失，更何况，当时情况紧急，你磨叽半天连个水带都没接好，他能不着急上火？

还有，救个人你居然还能迷路，不都教过你们进入火场之前的注意事项吗？怎么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就你这两条，没全队通报评批就不错了，还在这儿抱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