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薛慎初来的时候眼底似有若无的敌意，眼下……薛慎看着她的目光，微微有几许复杂，还未等江知反应过来转开头，薛慎就先一步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兜帽垮塌下来几分，柔软的边缘恰好落在薛慎的上唇，压下一道阴影，却模糊不了后者完美的过分的下颌轮廓。

江知将视线落回了面前的薛凝身上，迟疑，却还是开口，“他……”

她和薛凝已经成婚，按常理，唤薛慎一句二弟都没什么错，只不过……后者身上的凌厉气势实在太过，还有那把一直伴在后者身侧，随时有可能把剑出鞘的长剑，江知略微有几分气馁。

“他不与我们一道去，过些日子，他会回薛家去。”薛凝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江知的身上，不用看，就知道江知眼底倒映出来的是谁，明明是他的样子，却化作薛慎的模样，最后被薛凝眨了眨眼，将一切隐于眼底。

“薛慎要回去了？”说实话，江知愣了一下，却是一边抓起了旁边的背篓背在身上，背篓里是她在山里闲逛的时候采的一些野山参，带去镇子上卖给大夫换银子的。

其实……旁的药材，她认识的也不多，只不过在山里生活得久了，认识一些止血化瘀之类的简单药材，找山参的法子，还是她央着一个镇子里的大夫教她的，酬劳是她带去的一只野山鸡还有答应那个大夫，采到的野山参只卖给那个老大夫。

江知和后者讨价还价，最后变成她带过去一次药材，那个大夫就教她新辨别几种药材和药用，自然，她若是采到了，也都是只卖给那个大夫。

一来二去的多了……实际上，江知差不多都要将那个老大夫当做朋友，也明白，那老大夫，也将她当做半个徒弟了。

下了山，到了镇子里，旁的事情先不急，江知先买了一坛子好酒，去了老大夫哪儿，将药材和一只前些日子捉的兔子拎到了桌子上。

恰好江知去的时候，老大夫没出门给人看病，就在家里，见着江知来，先是下意识的一个笑，而后反应过来，就板了脸，“野丫头！哼，还知道来看我！前些日子的事情，我可都知道了，好好的，你做什么嫁衣？无父无母的，也没个给你做个主的……”

说着这话，老大夫吸了吸鼻子，手已经摸上了桌子，攀上了酒坛就紧抓着不放了，似是还固执着几分，这才矜持着没有拍开盖子就大口饮起酒来……

镇子就那么点儿大，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能从街头传到巷尾，而后整个镇子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江知有时候会跟着老大夫在镇子里出诊，走动走动，也学老大夫给人治病看病，镇子里的人都当她是老大夫收的小徒弟。

“我上回来的时候，你可不在。”江知叹了口气，更何况，这婚还是有人拔剑摁头让她硬认下的，虽然她也没有太不乐意……

摸了摸鼻尖，江知讨好道，“我这不是都给您补上了么。”

“这还差不多……”

老大夫一瞪眼，却又敛了眉眼，不知道为何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不对劲，却是将酒坛子抱了起来，凑到鼻端嗅了嗅，刚想说出这好酒是出自镇子上那家酒楼，却是见着江知背后又走进一个人来，老大夫张了张口，手一松，险些将手里的酒坛子砸了！“你，你……”

老大夫看看薛凝，又看看江知。既是见江知的友人，又不是见不得人，薛凝自然不会藏头露面的惹人不快，自门开，就将面上的白玉面具取了下来，拿在手中。

老大夫一抬眼，见着江知身后的人便是怔了一下，啧啧称奇，过了一会儿才纳罕道：“你为何会看上她？”

“……”

江知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转头朝着自己身后的人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转回头来，略微有几分奇怪的指了指自己，顿了一下依旧还是疑惑，“他？怎么了……我为何……”

老大夫轻哼了一声，却是抬了抬头，将人一面往里让，捻了捻下颌的胡子，对着江知道，“老夫没有同你说话！”

江知：“……”

她怎么了？

她……

江知转过头去，看着薛凝噬着笑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转回头来，心下略微有几分凉凉。

她的确……有些底气不足啊。

没有和老大夫寒暄多久，江知是来收钱的！

背篓里的野山参和其他一点乱七八糟的药材买了个好价钱，江知松了一口气，和薛凝从老大夫家里走出来，江知便引着薛凝涉进了长街，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逛。

江知自己是向来都没有什么购物欲的，山上就她一个人住着，裁的衣裳都是男装，而且还是挑着耐脏耐洗的颜色和粗布料子。

而换做了薛凝……江知把手中灰色的细麻料子往后者身上比划了一下，在后者点头之前，便将手中的东西给送了回去，而后咬了咬牙，扯了最上头的烟青色绸缎，“就要这个！”

“知儿？”

薛凝略微怔了怔。其实于他来说，江知之前和之后选的，细麻或是绸缎，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是知儿选的，我都喜欢。”

叹了一口气，薛凝也有些没想到，自己会对着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江知有几分意外，却全当薛凝在安慰她，侧了一下头，主意却是没改，“就是烟青的，过些时日天要凉再来做厚衣裳。”

江知的视线定在薛凝身上，话说的极为认真。有人替薛凝量了身，让他们半个月之后再来取。半个月不长不短，江知想了想，便又给薛凝添置了几件成衣。

自始至终，薛凝的实现都落在江知的身上没有移开过，江知看他的时候，他都是淡淡扬起唇角笑着看她的样子，而在江知移开视线走在他身前的时候，又沉为一片复杂。

穿过闹市的时候，薛凝见着江知的脚步停下，手中拿了一支样式朴素的簪子要凑到自己头上比划着，见着不免有几分好笑，可江知比划了几下，却是欣然花银子买下了，而后递到薛凝手里，“给你的，簪子倒是不值钱，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