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氏一走,桑娘才把眼睁开,不从门进来,难道说,窗户?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接着桑娘就听到有人摇着船停在自己家窗下的声音。果真是走窗户的,桑娘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这小小一间屋子,除了门窗就再没别的地方出入,但吴氏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屋子是做过承尘的,把承尘的木板一推开,就是个小小的夹层。夹层里面满是灰,桑娘也顾不得许多,把一块木板推开,露出那个夹层来。桑娘双手一撑,就进了夹层。
这承尘本就是小,幸好桑娘个子也小,摸索着在里面爬起来,顺手摸到一块木板也是松的,桑娘把木板一推开,下面就是柳娘的卧室,接着桑娘就看见那个客人走进柳娘卧室来,原来客人在房里没有寻到桑娘,又不好嚷叫,这些钱也不能白花,就在屋子里寻摸起来,桑娘和柳娘的卧室本就连在一起的,客人从桑娘房里出去,推开旁边的就看见柳娘在里面睡着,客人不由大喜,摸到床边就开始对柳娘动手动脚起来。
柳娘睡的真熟,被客人惊醒,吓得高声叫起来,客人心中不由埋怨吴氏做的不对,药看来是放少了,一边伸手去捂柳娘的嘴一边就在那对柳娘说:“你娘收了我的钱,你嚷什么?”柳娘更被吓到,高声嚷叫起来,桑娘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办,只能把木板重新推回来,顺着方才的路又摸回自己房里,从承尘里下来。
吴氏一直侧耳听着,听到传来挣扎的声音,吴氏还在心里鄙夷了那客人给的药,但接着听起来就不对,这分明是自己女儿柳娘的声音,于是吴氏急忙推开门就往楼上跑,这越听越清楚,就是柳娘在喊。
这,柳娘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吴氏就会后悔死,吴氏把柳娘的门给推开,就见柳娘在那拼命挣扎,客人还在那让柳娘闭嘴,吴氏腿都软了,但还是上前拼命把客人拉开,接着就去看柳娘,见柳娘裙子虽然被扯下来,但身上还是好的,显见客人还没得手。吴氏这才放心下来,把女儿搂进怀中,对客人道:“你是喝多了吗?我给的是桑娘,谁让你动我女儿?”
“你说的是楼上睡着的,方才那间屋子没有人,谁知道谁是谁?”客人花了钱没有睡到,也很恼怒,在那和吴氏嚷起来,柳娘惊魂未定,但也晓得他们真要嚷的人尽皆知,那自己的亲事也就没有了,于是柳娘忙拢了拢头发就对吴氏道:“娘,您不要嚷,让他走吧。”
“走,今晚不管是什么,都要给我一个!”客人还要说,就见桑娘一脸懵懂地出现在门口,看着众人道:“你们在做什么?”接着不等吴氏说话,桑娘就大叫起来:“娘,您怎么又换了一个?这个人还想对柳娘姐姐……”
桑娘这是故意叫的,顿时前面客房里面有几个房间就亮起了灯,还有人在那大声喊:“吴娘子,你们又在闹什么?”
桑娘已经对客人们道:“我娘又换了一个,谁知这人看上了柳娘姐姐,我娘在那和自己女儿争风吃……”
吴氏已经扑过去捂住桑娘的嘴,但桑娘前面的一句话已经被传出去,这种事情,就没有人不感兴趣的,顿时就有不少人清醒了。柳娘含泪对桑娘道:“桑娘,你难道想要我去死?”
“可我看见的,就是这些啊!”桑娘也会装,吴氏已经把那客人往外拖:“老娘也就认了这件事,你可只能说是柳娘来找我拿东西,桑娘误会了。”
客人嫌弃地把吴氏的手甩开:“你都老皮老肉了,谁还要你,除非,你把原来的东西还我,再多给我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吴氏只觉得心中肉疼,但还是咬牙答应了,吴氏拖着那客人下去,果真有几个好事的客人已经来到院子里了,还有几个人拿了蜡烛来,饶是吴氏脸皮厚也不觉要红一红,对众人道:“都是桑娘误会了,柳娘下来寻我要些东西,我忘了关门,柳娘叫起来,把桑娘惊醒,她一来瞧,就误会,乱嚷呢。”
只是误会吗?有几个客人明显不信,桑娘也走下来:“娘,真的是这样的吗?”
“当然只是这样,全是我不谨慎。”吴氏只能把一切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已经有客人拖长声音:“吴娘子啊,我们看啊,你也太不谨慎了,这客栈不如趁早交给桑娘,免得以后啊,我们半夜又被吵醒。”
众人都大笑起来,吴氏看向桑娘,只能咬牙道:“总要桑娘及笄之后。”那就是还有一年,桑娘垂下眼,柳娘已经在楼上听到吴氏的话,不由长叹一声,算来算去,终究还是一场空。
时光荏苒,桑娘及笄那年,吴氏不得不把客栈交给了桑娘,柳娘也在同年出嫁,柳娘出嫁之后,吴氏觉得自己心中一块大石落了。闺中女儿掌管客栈,自然有那想来沾便宜的,桑娘虽然外表生的美丽,内里却是泼辣的,那些人轻则被桑娘泼了一脸的茶水,重则被桑娘拿大棒子赶出了客栈,还有被桑娘一路从街头打到街尾的,至于有些想要说服了吴氏偷香的,更是毫无进展。吴氏现在都有些害怕桑娘,害怕她那张前一刻还笑盈盈的脸,下一刻就变的冷漠无情。
况且随着年华逝去,吴氏开始意识到,自己只怕真的要靠桑娘过日子,于是她只敢在背地里说上几句桑娘的坏话,至于那拿了银子,把桑娘卖给别人的勾当,她可再也不敢做了。桑娘的日子就这样过的顺当了,只是桑娘的泼辣名声早就传出去,竟没有人敢向桑娘求亲,桑娘也不在意,自己想要的,是把客栈握在手心,现在已经做到了,那些别的就全都不去管它。
又是一年,桑娘这一年已经十八,一朵花已经开放,但是这样一朵鲜花放在客栈里,已经没有人敢轻易对着她说上几句酸话,沾点什么便宜。
桑娘这天把账目算了算,抬头见店里没有几个人,有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坐在桌边,桌上既没有茶,也没有酒,似乎是在等人。桑娘已经认不得刘如安了,她拿着茶壶过去给刘如安倒了杯茶:“喝口茶吧。”
“我,我没带钱。”刘如安现在比少年时候还要腼腆,桑娘不由微笑:“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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